沐凌轩谈笑风声,仿佛在说别家趣闻。只是话音未落,他突然抽了案上的天子剑,扬手狠狠斩下几案一角,
“妖星再世……那朕的骨肉!难道朕会生出一个妖孽不成?!”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众朝臣纷纷跪下,一拜到底,又整整齐齐声如洪钟,“求皇上三思。皇上当为一国万民谋福,而非止一***耳!”
“***”二字,深深刺痛了云景的心。
未几,他盯着方才慷慨陈词的林肃沉沉开口道,“林将军,莎白王自登基为王,已历几载?”
“自废帝寰宇帝至今,已历二十七载。”林肃一愣,没想到云景会直接朝自己发问。
“这二十七载,莎白王求亲几回,朝廷又应了几次?”
见林肃发愣,那名头发花白的文臣,礼部尚书齐明远颤巍巍回道,“二十七载中,莎白王求亲十三次。朝廷应了八回,一共送去七男三女,有四名宗室子……”
云景:“这七男三女,如今何在?”
齐明远踟蹰许久,低声道,“皆已去世。”
云景突然大笑了两声,“二十七载,朝廷应莎白八次求亲,送去大量金银财宝,却是人财两空。宗室子被折辱至死,皇室蒙羞,如今还要承受这反复无常的无耻小国所致无穷边患。林肃,你身为武将,本该浴血疆场保国安民,却和这些腐儒一起鼓吹不战而降,你就不配穿这熊罴补服!你若不敢上战场,不如我沈云景替你穿了铠甲拿了剑去北疆!”
林肃的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臣……臣只是为江山社稷,为万民……”
“我爹在世时,你就曾临阵脱逃,被我爹行军法杖责五十。你如今虽说得冠冕堂皇,敢说不是因为贪生怕死,公报私仇?”云景咄咄相逼,丝毫不让。
“臣……臣绝无此意!”
“还是你暗中收受贿赂,才会置宇凰的尊严于不顾,一心散布这涣散人心之言?”云景跪了,对沐凌轩一拜到底,“如今裴将军正领兵在前方鏖战,最忌有人败坏军心士气。臣请求监察司,彻查林肃是否有贪赃枉法,与敌军勾结之事!”
林肃没想到沈云景四两拨千斤,竟直接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他本就心怀鬼胎,突然想到君华嘱咐,必要时当众斩了沈云景,众人念在是除了祸国妖孽,定会保下自己。他眼见沐凌轩似被说动,正要开口,突然上前几步,猛抽了殿下内卫腰间的宝剑,径直向云景砍了过来!
“好个祸国殃民的妖孽,果然伶牙俐齿一张利嘴。老子说不过你,可还能要了你的狗命!”
只见寒光一闪,云景一闪身,死死握住了林肃拿剑的右臂。他一掌狠狠地击在林肃肘腕处,宝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又顺势朝他膝盖窝处一踢,林肃猝不及防,猛地跌跪在地。再抬头时,云景已拾了剑,稳稳架在他的脖子上。内卫一拥而上,将林肃死死按在地上。
看着云景表面娇娇弱弱,不料竟有如此高强的武艺,众朝臣一片哗然。
“林肃,你好大的胆子!陛下面前就敢动刀动枪!”眼见要沦为林肃同党,祸不可测,齐明远赶紧鼓足了力气怒斥。一语惊醒梦中人,方才蠢蠢欲动想要附和林肃的人,都禁不住退后了两步。
“小景儿上来。”沐凌轩终于开了口,“殿下那么凉,又酸腐不可闻。你同一个武夫计较什么,他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见云景低着头巍然不动,沐凌轩竟自己下了殿,走到他身边挽了他的肩,云景却暗中抖了两下,甩开了他的手。
盯着被按在阶下的林肃,沐凌轩眉头一皱,“拖出去,斩了。”
云景扯住沐凌轩的衣袖,“陛下,如今边关正是用人之际。杀武将恐要动摇军心。不如等裴将军得胜归来,再做打算。”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不希望沐凌轩再为了自己杀人。
“边关用人,与他何干?”沐凌轩笑了下,“朕要杀他,并非因他冒犯了朕,是小景儿方才说得对。宇凰堂堂中原王朝,怎能靠和亲嫁子,屈求一方安宁。朕已决意,此次定要八万铁骑,踏平莎白,为北疆永求安宁。杀了他,正好以儆效尤、以正视听。若再有劝言和亲委曲求全者,同他一样杀无赦!”
眼见林肃哭天抢地,被内卫拖了出去,殿上众人噤若寒蝉,一个个和霜打的茄子一般。齐明远更是吓白了脸,只差把脑袋缩进中衣里。
云景却莫名地心慌。那股从有孕起就一直在体内啸叫不止的热流,此时又开始蠢蠢欲动。
松开沐凌轩暗暗挽上来的手,云景郑重伏地一拜,“这儿不是小景儿该呆的地界儿……小景儿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