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潜之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眸光格外复杂。
他控制不住地想起孟饮冰。
以前的孟饮冰那么在乎他,时刻关注他的需求和感受,只要不受到身边人的影响,就能在他开口前准备好他需要的一切,何止是温柔体贴。
他们又是从同一家孤儿院走出来的人,曾在无数个灰暗的日子里依偎在一起取暖,如果不是上一辈的恩怨,他们原本该比任何人都亲近。
那些天然的、亲密的关联,如果不是他后来一直在咄咄逼人,或许根本不会断开。
他们之间的相处,和白行秋完全不同。
最起码面对孟饮冰,他从来不会缺少回应。
谢潜之面无表情地盯着车窗外的景色看了一会儿,一点一点把手中那根烟揉成一团。
极淡的烟草味染上他的指尖,仿佛在嘲笑着他这么多年来的可笑。
他绞尽脑汁讨好白行秋这么久,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工作室都到了这么艰难的地步,也没见白行秋怎么关心他,任谁看了,都知道白行秋至今也没有爱他哪怕一点。
只有他,还在奢求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谢潜之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
或许就是网友们说的,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他将揉碎的香烟扔进垃圾袋,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索然无味起来。
大老板派来的秘书下了车,站在车边,冷漠地招呼他下车,他把喉头酸涩压回去,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满面严肃走下车子,大步往探监室走去。
……
谢潜之的父亲名叫谢松泉,已经在长平市监狱呆了好几年。
当初他数罪并罚,刑期长达十一年,在狱中又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减刑都轮不到他,至今还未坐满半数时间。
这人和谢潜之不愧是亲父子,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
他为了红什么都敢做,抛弃女友、伪装单身哄骗富家千金在他干过的事情里都排不上号。当初大老板手段还没现在这么娴熟呢,他就敢搭上大老板这条船,给大老板当挡箭牌搞钱。
可想而知,这个搞钱的途径一点都不合法,谢松泉的胆子不可为不大。
也是因为他这份胆大,他知道的东西就有点太多了。
正如顾云霆猜测的那样,他当初愿意为谢潜之顶罪坐牢,就是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已经让不少爬上高位的人动了杀心。
谢松泉只是想红,可不想死,面对生命安全和保全声誉两个选项,他想都没想就选了前者。
龙国可不是国外那些财阀就能只手遮天的国家,只要不是在港城那边坐牢,监狱可以说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
因此当谢潜之工作室闹出事情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慌,甚至喜上眉梢。
什么叫瞌睡送枕头?
这就是瞌睡送枕头!
他很努力才忍住直接跳出去顶罪的冲动,等了小半个月,终于等到原主崩溃自杀这个契机。
他迫不及待地出面劝说谢潜之,装作老父亲为儿子考虑的样子,实际上就是在刷谢潜之的好感。
毕竟他没打算真在监狱里呆那么多年,到时候想翻案还是要靠谢潜之。
就凭这一点,哪怕他对这个儿子一点亲情和好感都没有,他也愿意装作一个慈父。
谢松泉一直觉得谢潜之还算重视血缘和亲人,直到他在狱中呆了这么些年,遇到几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才猛然惊觉自己想错了。
谢潜之不愧是他的儿子,在有些事情上真是和他一模一样。
这个认知在谢潜之回国探了一次监之后越发的清晰,谢松泉每每想起谢潜之决绝离去的背影,就非常后悔那个时候条件开得过高,导致他和谢潜之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这种后悔在身边几位大佬的煽风点火下,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更加强烈。
当有人帮谢潜之提出再次探监时,谢松泉简直惊喜极了,辗转反侧一整夜,一再提醒自己要压抑住贪念,不管有什么想法,先出去了再说。
谢松泉固执地认定自己推测的一切“事实”,表面看起来却好说话多了。
如果谢潜之抱着和上次相同的目的,他肯定很高兴他父亲的坦诚。可惜的是,他这次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传达大老板的意思,让谢松泉闭嘴。
谢松泉听谢潜之说了半天,一点都不信,故意苦笑道:“爸爸知道上次的隐瞒让你不高兴了,但爸爸真的没有办法。潜之,你别生气,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爸爸这次不瞒你了。”
谢潜之头疼地说:“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懂吗?当年的判决证据齐全,整个证据链没有丝毫破绽,逻辑非常完美,事情不可能不是你做的,你就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