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种东西用得多了难免留下马脚,伴君如伴虎,还是小心为妙。
做完这些,他回头看了眼塌上的人,梁珏没什么动静,已经睡沉了。
其实那张脸这么看起来的时候皮相真的不错,不愧“大酲第一美男”的之称。下颌的线条清晰而流畅,带着一丝薄情的嘴唇轻抿着。直挺的鼻骨将五官一分为二,一半藏在阴影里,而另一半在可见深黑眉骨的遮蔽下,眼窝被衬得更为深邃,将他平时那种逼人的锐利都隐藏了起来。
闻清澄细看了须臾,发现他眼下竟有片浅淡的清灰。
原来这位东宫之主,众人眼里无坚不摧的太子殿下也有疲倦的时候。
——那倒是成全他今晚能睡个好觉了,闻清澄收回视线,无声地看了眼已经升起袅袅青烟的香炉。
然后他用一块娟纱捂住口鼻,去翻找方才激情时,散落了一地的衣衫。
他要找那个油包,谭沂留下的那个。
虽还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而且梁珏也没有打开来看的意思,但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东西对他不利。
大概是梁珏并没有想将东西藏起来,闻清澄很快就找到了,借着摇曳的烛火,小心地将油包打了开来,当他看清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突然就怔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谭沂想尽一切办法试图交给梁珏的竟是这个。
——一条带着暗红血迹的白色手帕。
这帕子再熟不过,因为他曾无数次看见梁珏从怀里掏出来,带着或嫌恶或懒散或冷漠的神情,反复擦拭着他白皙又纤长的手指。
只是以前每次见到,那帕子都是纤尘不染,干净得仿佛一团白雪。
而这上面粘着血污,又能被谭沂拿来当作与梁缚私通证据的,这帕子肯定与闻清澄有关。
血迹,帕子,梁珏……转瞬之间,闻清澄猝然在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他仰躺在戏台上,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四面都是尖利的喊声,突然他感到地面的震颤,仿佛地动山摇。
后来的事情他就一概不知了,但他回想起来,想必就是那时出现了这方帕子。
梁珏想用它来按压住他胸口的血。
只有那样的情形,才会让从来都洁白无瑕的帕子变成他手里的这个样子。
可这个东西又是为何会被传到谭沂手里的呢?
窗外的鸟叫打断了闻清澄思路,此时已经接近破晓,天亮之后如果天气变好他们就要重新赶路,所以如果要有所动作的话事不宜迟。
既然这块帕子是闻清澄和梁缚有染的证据,那么就应该尽快破坏掉它。
闻清澄借着窗外月光和屋内一点烛火看了看,帕子上的血迹已经早已干涸,呈现出赤褐色的血块,他微微蹙了下眉。
如果这是新鲜血渍的话会很容易清理,无论这块帕子的质地多么娇贵,如果上面的血渍还未凝结,那其中的血红素就是亚铁,用加了盐的冷水冲洗很快就能将帕子回复如新。
但这块帕子上的血迹已经变成陈血,闻清澄很清楚这其中的血红素早已经过氧化变成了三价铁,并且与血液中的蛋白质凝固在了一起,这样的血迹哪怕放在他穿书之前的世界里都很难洗掉。
他在头脑里飞速寻找着方法,但其中的绝大多数都需要现代的化学制品,比如双氧水或者氨水,这些东西要不需要专门的电解设备,要不需要高纯度的化学原料,闻清澄眼下根本没有可能获取。
思忖了一会,闻清澄抬头看见外面的天光更亮了些。也许是被窗外的鸟叫吵到,塌上的梁珏翻了个身。
——不能再等了,过一会随行的一众人等都会陆续醒来,人越多他的胜算就越小。
必须得在所有人发现之前把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地办完。
闻清澄轻轻掩上房门,直奔客栈伙房。
还好,这会没人,他先打了盆清水将帕子泡了进去,然后开始在架子上寻找他需要的东西。
很快他便找到了第一样东西,食盐。
他将盐加入装着帕子的水盆之中,静置片刻,如他所料并没有反应。因为陈血当中的三价铁并没有还原性,光用食盐并不能将其洗净。
所以他还需要另一样东西,但他不确定这里能不能找到。
“公子?你怎么在这?”
——身后突然想起的声音霎那间惊得闻清澄出了一身冷汗,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只要不是梁珏,其他人都能搪塞过去。
电光石火间,他维持着背对着厨房门口弯腰找东西的动作,然后很自然的将水盆放在了高层的木架上。
接着他转过身,看见阿泽正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公子,我起夜听见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