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梁珏当时的方案包括各种部署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十页,装订起来都能成册了,但梁珏当然知道闻清澄有那个本事,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是全上舍都有目共睹的,他完全可以浏览完所有的内容然后全部记住。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细看的话,梁珏捏着纸页的手都有些发抖,闻清澄觉得如果那只手现在攥着他的脖子,他应该已经咽气了。
梁珏的情绪很难压制,眼下他其实现在已经没有和这个伴读废话下去的必要了。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如梁琛所说,直接派人将闻清澄扭送回京城,直接送去刑部受审。但他也不知道究竟怎么,面对闻清澄,他只想亲口问出个究竟。
“殿下……“闻清澄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慌张,更看不出敷衍。
他抬起头,小鹿一样的眼神看着梁珏,脆弱又无助。
“我……我那时是想。”闻清澄的眼泪说来就来,说着话眼眶就跟着红了,“想替殿下排忧解难。”
“什么?!”
“殿下那时日夜操劳,每天都要为麟州的事情忙到很晚。”闻清澄垂头,手指捏着衣角,不再去看梁珏,“所以我想,能不能替殿下您想想办法。于是我就、就悄悄在书房偷看了您的方案,然后回去自己默写出来,嗯……”他指指梁珏手里的纸,“就是这个。”
这番说辞虽说出乎梁珏意料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如果换做别人可能并不足为信,但梁珏知道他这个小伴读,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个主子,这样一个人为了他去偷偷想办法,委实合情合理。
“然后呢?你用这张纸做了什么?”梁珏皱着眉继续逼问,“它又是为何会出现在邝太师那里?”
闻清澄轻轻抽噎了下,扯着衣角,说得情真意切:“我写完之后反复看了很多遍,但我不了解麟州,也不知道自己想法对殿下有没有用,后来就……一直不敢告诉殿下。”
说到这里梁珏蓦地想起一件事,当日在河堤的时候,他还有些奇怪闻清澄怎么像是对麟州当地非常熟知的样子,这么想来倒是说得通了,因为那已经不是他头一回接触麟州的事了。
想到这里,梁珏心里有些异样,原来不知不觉中,小伴读已经对他用情如此之深了,而自己竟然还在怀疑他心怀不轨!
“那照你这么说,这张纸现在不是该还在东宫吗?”梁珏仍死盯着闻清澄,但如果细听的话,他的口气已经比方才软了很多,完全不是开始那样的咄咄逼人,甚至有几次还想伸出手将小伴读从地上扶起来。
“殿下,如果……”闻清澄抽了下鼻子,用食指轻轻刮走了脸上一滴晶莹的泪珠,红着眼圈去看梁珏,“你知道了真相以后……会怪我吗?”
房中的气氛终是缓和了一下,梁珏面上没什么变化,却拿出手帕递过去:“起来再说,哭成个什么样子!”
闻清澄却仍是跪着,接过帕子的瞬间,两人的手指碰了一下,闻清澄有意无意拉长了那个动作,他的手悬在半空,让彼此都在对方的指尖上温存了一会。
接着他拿帕子抹抹眼泪,缓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拿走这页纸的很有可能是大殿下……”
“梁缚?他怎么会去东宫!”梁珏一下提高了音量,未曾想这里还有旁的事,他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越来越多!
这事情别说梁珏会感到匪夷所思,就是让任何一个在宫里待过超过一年的人知道了,都会连连摇头,这宫里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太子和大殿下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走在路上互相都不打照面的两个人,大殿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造访东宫呢?
可偏偏剩下的事情闻清澄怎么也不肯再说了,无论梁珏怎么逼迫,他都始终抽噎着重复一句“……请殿下恕罪……”
提到梁缚,梁珏不禁两手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能透过皮肤清晰地看到下面血脉的纵横交贯。
他已经很久都未如此压抑的愤怒了,虽然一言未发,但不断起伏的胸膛还是暴露了因被强占了所有物后爆发的愤恨,他一眼看到闻清澄那泛红的眼眶和跪在那里,只觉强烈的情绪仿佛海啸般翻涌而起。
那个胆大包天的梁缚怎么会在他眼皮子下出这种事情?几次三番的,他究竟对他的伴读做了什么!
可这么大一件事竟被全东宫的人瞒得结结实实,他是唯一被瞒在鼓里的人!
“他究竟做了什么?”梁珏铁青着脸叫来阿泽和老穆,厉声质问二人是不是确有其事。
“我……我们也,不知道。”阿泽满心叫苦,不知最近怎么老被拉来问话?以及那件事不是都说好了要瞒着太子,又怎么会被殿下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