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们夫妻告辞。”
萧则绪转身离开了村子,夏寒青推着那把空轮椅,衣袂翩翩,旁边还跟了一只通体雪白、肥胖笨重的大鹅嘎嘎乱叫。
光线落在他们身上,好像镀了一层柔光,再也找不到这样般配的两个人了。
萧则绪踩在乡野间的小路上,时不时饶有趣味的踢一脚路边的石子,旁边是劳作的农民,身侧有驴车匆匆而过,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归属之感。
“夏寒青,不想做太子了。”
“殿下认真的?”
夏寒青一惊,不过他很快便又肯定道:“不管殿下要做君还是为民,臣都跟着殿下。”
萧则绪轻笑一声,“骗你的,这条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原本是要他一个人走下去,现在变成了两道影子。
他不能抛弃朝中追随他的臣子,他不能抛弃他放不下的百姓,他还有要实现的憧憬。
“寒青,以后不要称臣了,你我私下不做君臣。”
“臣……我知道了。”
快进京城时,夏寒青重新坐上了轮椅,被萧则绪推着进了城,暗处多了许多人,脚步轻盈,一看便不是寻常百姓。
回到将军府后,萧则绪率先给那些个人回了信。
要孤回去,可以——
先答应以下三个条件——
这些人虽说追随他,但也不一定会支持他的所有举措,尤其是可能会影响他们利益的举措。
第59章
听闻近期平珠蠢蠢欲动, 朝内因此闹得沸沸扬扬,一派主和,一派主战, 两个皇子的意思是求和,不想因此影响到他们继位。
但平珠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他们送公主去和亲。
景顺帝膝下并未公主, 这件事就落到了朝内大臣家中的适龄女子身上, 因此许多人主战, 闹得乱七八糟。
这日, 朝内依旧争吵。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换我朝几十年安宁也算是她的荣幸。”
“张大人此言,是因为家中没有女儿,平珠蛮人,谁愿意将女儿嫁到那等地方去。”
“那可是公主之荣,早年先帝不也有公主嫁过去,公主都嫁得,你的女儿怎么嫁不得。”
“呵, 昭荣公主嫁过去后不过几年时间便香消玉殒的事情大人都忘了吗?蛮人欺我朝公主, 乃是大仇,何必再同他们讲和。”
“夏将军如今腿伤未愈, 谁能领兵?若是蛮人攻破都城,你我都要死在刀下。”
……
景顺帝不在,袁宜之渐渐淡出了朝野视线, 大概是那段时间让他想通了很多,朝堂之上几乎不怎么说话。
肃王和端王两个人也压不住这些老臣, 一左一右站着谁也不敢说话得罪那些人。
乱哄哄的吵得人耳膜疼。
突然一道冷而清润的男声从殿外传来。
“泱泱大朝, 竟想着将一个女子送过去求和, 这岂不是在打我大燕的脸,诸卿不觉得丢人吗?”
声音温和有力,却以一种莫名的气势让整个朝堂静了下来。
众人寻声望去,殿外白光朦胧中站着一人,待细细看去,便见公子广袖长袍,面容清冷雅俊,长身玉立,唇似朱砂,衣袂翩翩间自带贵气凌然恍若天成。
光线圈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光似的,他说着便朝殿内走来,每一步都踩到实处,越过文武百官,在诸多视线内泰然自若地迈上长阶。
肃王和端王正站在上面,他又迈了几阶长阶,再往上就是龙椅。
他勾了勾唇角,一旁的福乐连忙搬了一把椅子,就放在龙椅一侧,半步之隔。
“诸卿,许久不见。”
他转身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掀起长袍端坐于椅子上。
清和的声音顿时响在鸦雀无声的朝堂之间,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抬头仰视着这个人。
“太、太子殿下……”
终于有人认出了他,言语激动甚至有些颤抖。
一半人在想这红衣公子到底是谁?竟敢坐在了龙椅旁边。
剩下一半人或激动,或紧张,或畏惧,或喜极而泣,或站立不安。
“他算哪门子的太子殿下,陛下早在三年前便下旨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民。”
萧则绪眯了眯眼,说话的那人他不认得,想必是新选拔上来的官员。
此话一出底下又是议论纷纷,甚至许多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了前头的夏寒青身上,夏寒青挺直了脊背,完全忽视掉那些视线。
萧则绪突然捶手轻咳了一声。
他甚至连口都没开。
底下顿时又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福乐,宣旨。”
“是。”
身后的福乐突然从袖口中取出一道明黄圣旨朝众人面前一送,殿内只剩下吞咽口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