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是不能被宫人们架去凤衍台,一开始,他也执意要挪到凤衍台为狐酒加冕。
但狐酒凝视着他苍白的脸色,想起与之相处的种种过往,并不忍心,且在何处授任加冕她都无所谓。
总归,她这个南桑君主的名头是拿不掉了。
所以,这会儿奢华宽阔的寝殿里,有条理地跪着许多穿着官服的朝臣,甚至还延伸至门外一大段距离。
随着王的话音落下,文武百官纷纷弯下脊背,头抵着地,齐声高喊:“臣等叩见陛下,陛下福寿万康。”
几百人的声音整齐汇聚在一起,久久回荡在这寝殿之中。
狐酒身着金白的华贵衣裙,样式和规格都是按照南桑女帝标准制作的。
她转过身,眼神平静中带着威凛:“众卿平身。”
属于女帝的声音清越甘甜,少女般的嗓音里却含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威厉。
话音传至他们的耳中时,这不由得让俯首臣服的众朝臣心神一颤。
但想到这是自己南桑的君主,便只觉得尊贵,惧怕渐渐消失。
“谢陛下。”
随着众人高声的回应,简缩版的加冕礼也算是落下帷幕。
——
狐酒接管王位的第三天,心里放下重石的王便承受不住重病的折磨,于深夜的睡梦中逝世。
那日的天气很好,明媚温暖的阳光笼罩着森严的王宫。
狐酒作为南桑君主,必定要出席他的葬礼,并且还需亲自送他最后一程。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先王逝世,现任君主必须代表他的至亲,亲自将丝帕覆在先王面上,送他最后一行为他祈祷。
白苍苍的丝帕覆面象征着永久的沉睡,在南桑,这一送葬仪式非常重要,需得家中嫡系亲人来做。
而换成南桑的君主,就必须由现任君主去做。
狐酒表示入乡随俗,她很愿意亲自送先王最后一程。
王生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对自己都不错。
白色的灵幡无声垂着,此时,狐酒立于棺椁边。
狐酒凝视着失去呼吸的先王,她长睫微垂,再抬起眼时里面就只剩平静。
她拎起那一方白色的丝帕,缓慢地、轻柔地覆在先王的面容之上。
他会在帝陵中永远沉睡。
——
两年后,北楚。
日光升起,阳光照射在冷白的雪花上,远远看去一片银光闪闪,分外夺目。
冬日里少见的晴天,万里无云。
没有云彩的遮挡,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给人一种从头到脚都是暖洋洋的错觉。
昨日的大雪一直飘到凌晨才停,黎明昏暗之时,各宫的粗使奴才和婢女就麻利地爬了起来,自觉的拿上扫帚等除雪工具开始清雪。
刚开始,手都被冻得麻木。
呼吸间都是白色的雾气,现在太阳出来温度有些许回温,他们的手脚才不那么僵硬笨拙。
小苓是众多扫雪的宫人之一,她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把鼻子浸在了满是冰碴的冰水里,一股劲钻进皮下的刺疼。
她埋头扫着地上的雪,手里的动作丝毫不敢停顿。冻得紫红的手指麻麻刺刺的泛着疼,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同时在咬她的肉。
小苓用余光觑了眼管事公公的方向,见他背对着身巡走没往这边看。
小苓迅速把手放到嘴前哈着热气,冷僵的手指微微缓过来。
她不敢多停,立刻又把手放回扫帚柄上,边扫着雪,边想着刚才热气哈到手指上的感觉,贪恋那一刻的温暖。
前方响起脚步声,听着声响应该跟着一大批随行。经验丰富的小苓不用抬头看就猜能到来人是谁。
他们眼下扫得这条道路是去往勤政殿的必经之路,那是皇上每日要去处理政事的地方。
且这后宫里的主子非常少,用不了一句话就能介绍完。
仅何妃娘娘和吴贵人两位宫妃,就是想凑一桌麻将都凑不齐。
从两位娘娘以姓氏为前缀,连封号都没有去看就知道并不得宠。
说起来,皇上也是个奇怪的人,身为男人竟然不近女色。
若不是这两位娘娘的母家在朝堂有一定的势力,后宫里怕是连被母家硬塞进宫的娘娘都没有,空空荡荡。
两位娘娘看得清局势,她们从不敢主动凑到皇上面前,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皇上不顺眼就被打包退回去。
倘若入宫再被赶出宫,她们唯一的出路也只能去做姑子了。
废话,谁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娶皇上的女人,即便她们已经被皇上厌弃赶出宫来了。
两位娘娘一直小心的在后宫里老实待着,除了皇上从不踏足后宫,她们至今还是处子身外。
其他的各方面待遇都比她们在家时还要奢侈精贵,说到底也算不上憋屈和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