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婉乔写信。”易卿又写了几个字,把笔放到笔架上,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笑着道,“从前她给我讲她坐牢时候的情景,我以为这次我也能体会下。结果发现好像我们俩,一个是下地劳作的老农,一个是田间踏春的闲人。虽在一个地方,但是待遇完全不同。”
说着,她觉得自己这个比喻妙极,提起笔来又写了几句。
季恒安道:“你倒心大。”
“不是有你么?”易卿懒洋洋地道,同时放下笔,站起身来,轻轻活动了下颈椎和肩膀。“来,跟我说说,今天查到什么了?”
第222章 不死不休的仇恨
季恒安把事情说了,看她桌上除了文房四宝之外再无它物,不由怒道:“我今日特意吩咐厨房给你送几样小食来,怎么没见?”
易卿指着旁边的篮子:“都在里面。怎么没给我带点瓜子?”
虽说没戏可看,没人可怼,可就是消磨时间,嗑瓜子也是极好的嘛。
季恒安道:“我跟他们说不准带,在这里都够上火的了,吃那玩意儿更上火。”
易卿看着他嘴角的泡,没心没肺道:“上火的又不是我。”
季恒安气得吹胡子瞪眼,半晌后没好气地道:“赶紧想想,你是不是跟余公公有什么过节。”
“我从前就在嘉定侯府里拘着,然后出事之后去了甘南,从来深居简出,去哪里认识什么余喜?肯定是冲你来的,你得罪那么多人。”
这话虽然说得不客气,季恒安却没有反驳——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又说了几句话,易卿就催他走:“回去好好看着舟舟去,他不喜欢丫鬟婆子陪他。”
“行。”季恒安不舍得她,又不放心舟舟,“你有什么需要就让狱卒给我带话。哪个看不顺眼就告诉我,哪个敢对你不尊敬……”
“快走,聒噪。”易卿嫌弃道,“说得这里像你的似的。”
季恒安习惯被她抢白,也没生气,又嘱咐她早点睡,说明天再来看她。
出了门,他自然好生敲打了狱卒们一番,唯恐他的心肝宝贝受了委屈。
过了几天,这事情终于因证据不足而判定那丫鬟乃自杀,易卿无罪释放。
季恒安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出来自己和余喜的过节。
出乎预料的是,余喜托中间人出来带话,要季恒安把易卿交给他,言明是和易卿的恩怨。
“你再仔细想想。”季恒安问易卿。
易卿被他问了好多遍了,不耐烦地道:“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了。”
嘉定侯府里发生过的事情,她哪里知道得清楚?
季恒安也生气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还这么任性!”
易卿只说让他去嘉定侯府查。
季恒安气呼呼地让人去查,结果一查,发现真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这余喜,竟然是当初被冤枉睡了易卿枉死的园丁,那园丁叫余禄,余家四兄弟,福禄寿喜,本都是嘉定侯府的家生子,兄弟感情很好。
后来余禄枉死,余家众人也被赶出了嘉定侯府。
家生子依附府里生活,吃喝不愁,被赶出来后的余家,失去庇佑,混得极惨。余父余母受不了丧子又遭驱逐的打击,相继染病,又无钱治疗,先后去世。
余家兄弟姐妹也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很是惨淡。
年纪最小的余喜,被逼得没有活路,一横心,净了身进了宫。
摸爬滚打这六七年,讨了贵妃的欢心,现在竟然平步青云,掌管一宫,炙手可热。
所以,他开始着手复仇。
嘉定侯府他不会放过,易卿在他眼中,也是嘉定侯府的同谋,一起不会放过。
在靖安侯府,余喜不过敲山震虎,警告季恒安不要插手此事。
他一出手便是人命,强硬态度表露无遗。
易卿知道后,只叹了一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季恒安手下有人出主意,让她去与余喜解释当年之事,一推三不知,都推到嘉定侯府身上。然后季恒安再备一份厚礼,送过去与他和解。
易卿冷笑:“他能凭一己之力爬到今日地位,察言观色,体察人心,哪样不是一等一地厉害?这种人在贵人面前可以多卑微忍辱,报复起来就能有多疯狂残暴。他不会接受任何解释与解的。毕竟,这事情直接和间接害死的,都是他至亲的人。”
现在的余喜,已经被逼堕魔了。
他不怕死,不爱财,一心只有仇恨,这种人最可怕。
季恒安怒道:“那就有什么招数都让他放马过来!老子还会怕一个阉人不成?”
易卿摇头:“季恒安,他是不要命的,又日日伺候在贵妃身边,声势鼎盛,就算你现在是指挥使,也不要和他正面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