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孝本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关心之语,却让气氛突然安静,几人同时停下了用膳的动作,一会儿后,又重新开始埋头吃东西。
李司孝不明所以,摸摸鼻子,他有说错什么吗?
陆朝晞没抬头,舀了勺熬的软糯香甜的粥送进嘴里,咽下后才淡然回道:“还好。”
莫长情抬眼偷偷看了一下陆朝晞,见他慢慢吃着粥,倒是心里安慰了些,多吃点才好,陆朝晞还是太清瘦了。
李司雅将喝了一半的粥放下,从婢女手里接过手帕拭了拭嘴角,这才站起身来,如黄莺吟鸣般开口道:“司雅今日有事不能相陪了,就让二哥带两位去城中走走吧!”
陆朝晞闻言,朝李司雅点了点头,“请便。”
莫长情闻言,心中迸发出强烈的欢喜之感,这意思是,今日陆朝晞不会和李司雅走在一起了?
莫长情也对李司雅笑笑,“李姑娘客气了,请随意。”
李司雅走了,李司孝拿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空碗,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对他们说:“明日才出发,今日带你们去城中走走如何?”
莫长情下意识就望向陆朝晞,陆朝晞没有抬头,只垂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见李司孝看着自己,莫长情笑道:“客随主便。”
就这样,用完早膳,休息片刻,李司孝就带着莫长情莫铭和陆朝晞三人,往天澜城城中走去。
天澜城中,八街九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繁华之象,可见一斑。
李司孝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述天澜城中的趣事和好去处,除了莫铭一脸好奇,莫长情和陆朝晞都心不在焉的样子。
莫长情总忍不住偷瞄陆朝晞,不知道昨晚有没有吓到他,自早上再见面,陆朝晞都没有正眼看过他,这让他心里打鼓,焦躁不安。
陆朝晞能感觉到来自那人的灼热视线,他怎么也想不通,莫长情怎么会对自己怀有那样的心思?自己可是一个男人啊。
难道说,莫长情其实就是喜欢男人的?
“嘿,朝晞,陆朝晞?”李司孝狐疑地盯着陆朝晞,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李司孝还没见过陆朝晞这么神思恍惚的模样呢。
陆朝晞被他的举动拉回现实,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他迷惑地看着李司孝,“什么?”
莫长情也在一旁看着他,眼中盛满了担忧和关切。陆朝晞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就慌忙地避开了,这让莫长情的眼神暗了暗。
李司孝搂着莫铭的肩膀,说:“我说,我有个好去处,带你们去逛逛,怎么样?”
莫长情倒是没什么,只要能走在陆朝晞身边,无论去哪,他都高兴。
几人跟在李司孝身后,待看清他所谓的好去处后,莫长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陆朝晞也是皱了皱眉。
李司孝带他们去的,是天澜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花楼。
没错,就是花楼,这楼名取自“乐着德之华也”,“华”与“花”同义,寓意这楼有德的品质与花的美丽。
其本意说的是楼,用在这里,就改了原本之意了。
李司孝看着两人古怪的神色,凑近了笑眯眯道:“看你俩这模样,不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莫长情轻咳一声,“啊,在下自是不及李二公子这般风流雅致。”
陆朝晞面无表情,转身就要走,李司孝忙一把将人拉了回来,“诶诶诶,走什么啊,我是带你们听琴来的。”
陆朝晞偏头盯着他,李司孝被他盯的心虚了一把,忙解释道:“是真的,这里有位琴师,弹琴特别好听,我还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音呢,所以带你们来听听。”
最后,几人被李司孝说服,跟着他进了花楼。莫铭懵懵懂懂,只觉得看什么都新奇。
楼里白天都在休息,安静地很,只一个面容昳丽的年轻男子接待几人。
待落了坐,喝了两杯酒,这才等来了李司孝极力推荐的那位琴师。
本以为会是位花容月貌,艳绝多姿的女子,谁成想,竟是个清瘦的年轻男子。男子名为文棋,是这花楼唯一的琴师。文棋话少,简单与几人打过招呼后,便开始抚琴。
莫长情不懂琴音,但一曲终了,他看着那抚琴的年轻男子,肯定了一件事,这人琴中有情,心中有人。
陆朝晞本对这烟花之地无甚好感,以为尽是些腌臜景象,但今日听琴一曲,让他觉得,人间处处有绝景,是自己狭隘了。
陆朝晞很欣赏这位琴师,脸上的神情也温和了起来。但当他不经意瞥到莫长情的表情时,瞬间僵住了。
莫长情将酒杯凑到唇边却没有喝,就那么望着弹琴的人,嘴角挟笑,眼神温柔,似能将寒冰都化作春水。
陆朝晞想起了莫长情喜欢男子这件事情,不自觉握紧了酒杯,张了张嘴,手指微颤,却失了力道,竟“砰”地一声将酒杯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