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浅提议:“杜大人所言极是,汝阳郡王的性子,除了明相外,眼下还有谁能压制呢。”
……
一番争议后,众人将目光投在主座女子的身上,“明相、明相。”
明祎许久未曾说话,听到众人呼唤,道:“你们商议,再询问陛下的意思。陛下懂事了,关乎兄弟们的荣誉,指不定他自己会有主意。”
说完这些,她的手脚有些发冷,看向朝臣同僚的眼睛也很模糊,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哪怕看不清,也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张明浅附议,“我去问问陛下的意思。”
众人换了一件事商议,明祎心不在焉,眼神一阵阵飘忽,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黑了,明祎犯困,他们也跟着散了。
张明浅没有走,站在明火下,步步走近,“明相。”
“张少傅。”明祎回神,殿内瞬间凝着诡异的气氛。
张明浅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揖礼说道:“我听说你的事情了。”
“哦,你要去提亲吗?”明祎抿唇浅笑,神色如旧,弯曲的脊背慢慢地挺直,看了她一眼,“她还在顾府,你随时可以去。”
张明浅微顿,胸口微微起伏,明祎依旧在笑,“那日,你与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说什么?”张明浅有些惊讶。
明祎说:“你提醒她,汝阳郡王不敢报复我,会将仇恨撒在她的身上。”
张明浅凝着明相,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人也不如平日里精神,方才盯着她许久,旁人说话的时,她总是出神,神情恍惚。
“你觉得我在挑拨离间?”
“不,我感谢你。”明祎没有在意,“不然我还想不到好的理由与她和离。”
张明浅止不住震惊,心里陡然空落落的,明祎苍白的肤色上没有一丝血色,白得几乎透明,而对方只朝她笑了笑,“你我殊途同归。”
“明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张少傅,你明白我的意思。”明祎坚持道,“她活得那么明媚,她不属于这里,她属于天地间,她不喜欢这里,却因为我压抑自己的天性,如今,她离开我,追随自己的心,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为什么呢,她喜欢你,不该为你做些事吗?”张明浅不解。
“是呀,可人都有包袱。她有父母、有姑姑,都需要她好好活着,为何要跟随我担惊受怕呢。你说得没错,汝阳郡王不敢对我做什么,但他会拿顾锦瑟开刀。但我失势后,我的仇家都会寻她。眼下,我能做的就是看着她安全离开。”明祎柔和地笑了笑,“情爱难得,可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将来,她遇到喜欢的人回想今日才不会觉得遗憾,但我告诉你,她不会选择你的。”
前面的话令人伤感,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赌气,张明浅被说得面红耳赤。
华灯初上,明祎走出殿宇,看着满宫灯火,心却压得厉害,她想回去,却发现自己无法回头了。
她的事情还没做完。
出宫去术家。
守在术家门前的顾府侍卫见状立即回顾府报信。
顾锦瑟正在收拾行囊,辞官的信件都准备好了,明日去同上司辞官,京城的产业由虞家的管事先看着,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回来看看。
侍卫来报的时候,她正拿着妆台上的一对白玉镯子,是虞氏送给明相的。
她抱着锦盒让人去请招摇,将锦盒递给她,说道:“明相去了术家,你去看看,将镯子给她,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
招摇接过盒子,满眼泪光,看着顾锦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没有了。”顾锦瑟摇首,没有怨恨也没有激动,只有淡淡的不舍,和平分手多好,不会有太多的麻烦,多少年后想起这么一段感情,她会庆幸自己爱过。
亦或是,她的这一生只会有这一段感情了。
她会记住一辈子的。
招摇抱着锦盒快速赶到了术家,然而术家人不让她进去。
而术府内明祎与术决对质,明祎从未将生父看在眼中,此刻亦没有在意他。术决握紧了手中的刀,似在大海中沉溺的人找到一根稻草。
“我知晓德妃娘娘以及赵家两位大人的死,都与你有关。”
明祎勾唇浅笑,盯着术决,双眸如海洋般深不可测,她并没有将术决手中的刀当作一把利器,这么多年来反复在想,见到术决后会问他为何抛弃母亲和她。
可见到人后,她又释怀了,为何要与一个负心人说道理呢。
她很冷静,心如玄冰,毫无温度。
“既然如此,术将军,你在等什么呢。”
“我是你的父亲。”术决双手发软,不敢面对她,更不敢与她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