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瞧了城墙一眼,不再上前,“今日,我便代你老子给你上一课,做人太过狂妄,迟早会付出代价!”
随着桂存山的退出,一众岭南守备军收了攻势,也跟着不住往城门方向后撤。
秦焱抖掉胜意剑身上的血珠,抬头望去,只见岭南守备军们迅速往城内回撤,与此同时,城门上架起了几个石台,几个黑黝黝的长管子运了出来,管口架在城垛上,直指西境阵营。
他眉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慌张地去寻自己的守备,准备打旗语。
轰——
黑管子末端的引线被点燃了,管子里那团裹挟着金色火光直直砸向人群,随着震天的轰炸声响起,几十个守备军顷刻被炸得粉碎。
*
裴俦听见那震天的炮火声,瞬间便白了脸。
大渊还没有自己制造火器的能力,这批火器想必同之前刺杀他那一批兵器一样,是来自南洋。
梅万宪消失那几日,带回来的箱子……
裴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咬着舌尖使劲定了定神,招招手将那海东青唤下来,把一个布条绑在它足上。
*
“撤!回撤——”秦焱大声嘶吼,秦四和另外几个守备听见声音,也跟着大喊后撤。
秦七及时瞧见这边的动静,将命令下放,瞭望塔上打起了撤退的旗语。
守备军们后撤再快,也没有那片火光来得快,走在队伍最末的几千名守备军,很快被冲天的炮火淹没了。
秦焱骑着马,撵鸭子一般将人往回赶,终于撤出了桂存山的炮火范围。
他翻身下马,和秦四他们一起,望着狼藉一片的战场,沉默不言。
一眼望去,没几个身体健全的,连收尸都没法儿收。
秦四痛苦地闭上眼,一拳砸在瞭望塔的木柱上,颤声道:“是我没探清敌情,大意了……”
秦七也红了眼,见秦焱肩上还汩汩地流着血,惊道:“主子,你的伤!”
秦焱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往后退了两步,左腿上猝然传来一阵疼痛,支撑不住便要倾倒下去。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腰,将人缓缓放到地上坐下。
裴俦冲秦四道:“劳烦去寻一下公孙。”
秦四飞跑去营里了,裴俦将人靠在木栅栏上,伸手去撩他裤管。
在硝烟里泡过一回,秦焱整个人都灰扑扑的,他垂眸看着裴俦侧脸,轻声道:“景略,等这场仗打完,我们成亲吧。”
裴俦皱眉盯着嵌入他腿肉的一个弹片,正在盘算着取弹片所需的材料与步骤,没注意听他说些什么。
秦焱缩了缩腿,裴俦便抬眼看他,眼含不满。
他低头凑近了,道:“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成亲好不好?”
裴俦鼻尖萦绕着硝烟和血的味道,秦焱脸上的希冀直直地撞入他眼底。
“我……”
炮火炸响在不远处,完全遮盖住了裴俦的声音。
“敌袭——”
“敌袭——他们追上来了!”
“拔营!拔营!”
“立刻撤——”
桂存山紧咬不放,将八门大炮搬上战车,火速开往西境大营,力图一次将他们解决在此处。
西境守备军被迫拔营,只带了必需的东西,在秦焱的指挥下往京北山麓撤去。
秦焱伤了腿,裴俦将他按在马上,自己也上马坐在他身前,一把搂过他手,高声道:“抓紧了!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回应他的是紧紧环住他腰的手,秦焱甚至将头也靠在了他肩上。
“首辅大人,我抓紧了。”
西境守备军们一边跑一边用弓箭回击,但无疑是杯水车薪。本以为躲进山中就能得些喘息,不想在进山时遭到了堵截。
扈载带了约莫五千人马,守在进山的林子前,身侧两门黑黝黝的大炮直直对着众人,看得秦焱都不禁白了脸。
十门!
梅万宪不愧是梅家新一代的翘楚,竟从南洋人手里购置了整整十门大炮。
前有狼后有虎,西境守备军们这下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桂存山阵前叫嚣道:“如何?秦焱小儿,本督说过,你迟早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汗滴顺着秦焱额头下滑,沾湿了裴俦衣襟,他抬手摸到秦焱的脸,滚烫非常。微微侧脸去瞧,只见秦焱紧紧蹙着眉,满头冷汗,似乎十分痛苦。
裴俦解下腰带,从身后环过秦焱腰身,和自己绑在一起,再次勒紧马缰绳,深吸一口气,蓄力高声喊道:“桂总督,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桂存山神色几变,冷声道:“你竟然没死。”
桂垚和蔡起辛就站在他下首,闻言俱是瞳孔微缩。
“不才,让桂总督失望了。”耳边传来鸟雀振翅声,裴俦余光瞥见一抹雪白,定了定神,笑道:“裴某命大,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