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少见, 自打知道有阚竹意这么个人起, 大家都拿她当男孩子瞧, 毕竟阚竹意自小是在军营里泡大的,哪怕长相出众, 那也是个长得不错的武官,一朝恢复女子装束,怎么看怎么别扭。
蔡起辛道:“同知点名要见我, 是有什么要事?”
阚竹意起身,行的依旧是男子的礼, 稳声道:“请蔡尚书救我。”
蔡起辛神色不变, 淡淡道:“阚家富列王侯, 同知姑姑还是当今皇后, 哪里轮得着蔡某来救。”
阚竹意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道:“姑姑前日大闹东宫的消息我亦知晓,姑姑不温不火了大半生,此番行为亦是星君未曾料到的,听闻陛下已将姑姑禁足,陛下虽念及过往情面还未降罪我阚家,但星君却是坐不住了。”
她骤然拔高声音,“星君就直说了,如今这天下将变,唯有另投明主方有出路。”
“同知怎知我就是那明主?”
阚竹意道:“我知道蔡尚书与我有隔阂,毕竟星君从前与秦焱走得最近,但那都是儿时情谊了。如今阚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秦焱叛国是事实,星君也要寻到一条自己的路了。”
她忽苦笑一声,扯了扯那身繁琐衣裙,道:“再者,我从前在军营里野惯了,若是让我今后做回娇滴滴的女娃,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这话就有些向长辈撒娇的意味了,蔡起辛瞧她脸色都涨红了,看起来确实臊得慌,忍不住笑了笑,道:“那确实,同知这身打扮,我瞧着确实……不怎么顺眼。”
阚竹意眼冒金光,满怀希冀道:“这么说,蔡尚书这是答应星君的投诚了?”
蔡起辛没立刻给出回应,起身淡淡丢下一句“蔡某回去考虑一下,同知稍等”便离了阚府。
阚竹意当晚在房中愁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站起来耍了套刀法,前厅才有人来报,京卫营将她的同知官袍与佩刀送了回来,准她官复原职,还任指挥同知。
阚家父母半喜半忧,阚竹意倒是神清气爽地复任了,见了谁都开开心心地打招呼,与这邯京城里的阴郁气氛格格不入。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该跑马跑马,该巡营巡营,连吃饭都是捡从前最喜欢的馆子去。
奉命监视她的人在暗地里跟了几天,见这姑娘,哦不,这位指挥同知日子过得滋润无比,自己却跟在后面喝风饮雨,实在熬不住了,忙请人递了消息上去。
“没有异常?”
扈载老实回话:“是,阚同知与从前并无不同,甚至特意绕开东宫,也不曾去看望过皇后。”
蔡起辛手指捻着手中一张白纸,瞧着其上盖的“桂”字私印,拿到烛火上烧了,忽道:“秦焱也判了吧?定国公府是不是该查抄了?”
扈载抬头瞧了他一眼,恭敬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蔡起辛在水盆里洗净了手,擦干之后,又盘起那两个桃核。
“这次查抄让阚竹意带头,她不是要投诚吗?我便送她一个投名状。”
“是。”
*
定国公府。
阚竹意依旧是那身水红色圆领袍,腰间佩刀,带着三百名京卫守在定国公府前。
见她半天没有动作,随行的一个京卫走上前,“同知?”
这人是蔡起辛放在她身边的细作之一,阚竹意自然认得。
她淡淡瞥了那京卫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推开那扇大门。
“分为三列,各自搜寻,切记动作要轻,不要打碎东西。”
“是。”
阚竹意自己亦带了一个小队,去了定国公的院子。
一伙人很快在府内搜寻起来,不少古玩字画都被抬到了院子里。
阚竹意瞧得眸色沉沉,细心吩咐京卫去各个房间,自己则带了最后一个京卫,进了最不起眼的一个房间里。
二人甫一入门,阚竹意便贴在窗边瞧了瞧,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才轻轻将门合上,冲那京卫使了个眼神,后者走到书架旁,将其上一个玉如意一转,地上石板自动移开,便出现一个方方正正的空洞。
二人对视一眼,先后下了那洞,石板又自动合上。
这方暗道并不算长,没走片刻,便到了一个议事厅一样的地方,有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了。
阚竹意上前行礼,道:“见过定国公。”
秦权转过身,平静道:“星君,老头子等你好久了。”
他目光转向那个京卫,后者先是行了个礼,忙将面具给揭了下来。
“仲文见过定国公。”
秦权没见过寇衍的本事,看了他一会儿,转向阚竹意道:“是小裴让你们来的吧?”
见阚竹意点头,秦权叹了口气,行至一旁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