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威发现他曾派人在坤泽畔逡巡,只是栾宏毕竟身居高位,在靖边军中颇有威望,我不想贸然行事。”身为一国之主,可剥夺任何一个臣属的性命,但要堵住悠悠众口并非易事,垠渊深知不将栾宏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面前,此事便很难让那些戍边的将士信服。
“三十七年前,你国内的动乱到底因何而起?”弥泱想到奎山所说的丹陆国内动乱,恰巧也提到了这个名字,她便问起此事,总不能让自己白来一趟,空手而归。
第23章 暗流涌之三
三十七年前的惨案,垠渊眼前俱是那些悲怆的父母,愤怒的青年,当年震动丹陆,如今被史册尘封的往事,在他口中款款道来。
王历两万九千九百六十三年,七月十五,这一天是溟洲大地上所有种族祭拜先人,安抚亡魂的日子,日落之后,所有人就闭门不出,并在家门前点上手臂粗的香烛,烧至天亮,为给逝去之人的灵魂指引回家之路。
这一日,在焱城北面的乌瑶林内,于其内清修的所有青年,都会在长者的带领下,吟诵安魂曲,自日落直至天明。因能在乌瑶林中修炼的青年都是丹陆国内严选的俊才,其中不乏焱城内的世家子弟,所以他们的修行进度颇受贵胄们的关注。
子夜时分,除了吟诵安魂曲的声音,乌瑶林内一片寂静,专注的青年们对步步逼近的危险气息毫无察觉,静风的夜晚,樟木梢上沙沙作响,待长者意识到形势不对,欲组织青年们退出林中,却为时已晚。十个黑衣人从树上落下,如疾风掠影在席地而坐的百个青年中晃动,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黑衣人跃上树梢,彻底消失在茫茫黑夜中,林中百位青年并领颂安魂曲的长者,俱被挑断手脚筋,取走一玉瓶血。
次日天明,按照惯例,于每年这一日前来拜访老师的右副君嗣君祁安,带着上好的清茶进入林中,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他暗呼不妙,快步沿着气味来源的方向跑去,眼前的一幕,令长于高门朱院的他忍不住别过头去,捂住双眼。
一百零一人躺在地上,齐刷刷看向走过来的他,他们手脚上凝固着暗红色的血块,两旁的樟木上,血迹斑驳,洒落满地的逐渐和衣冠碎片都在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一场屠戮,从林中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如同俎上鱼肉被人宰割。
他问他们怎么回事,但除了黑衣人三个字,再没人能说出什么。
调来附近驻守的士兵询问,他们都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万般无奈之下,祁安只能命士兵们把这些受伤的青年统统带回国都,请医者为他们医治。惊闻此讯的姞远带着国内最好的医官赶来,一群医官一阵手忙脚乱后,得出的结论让人大跌眼界,这些青年只是被普通利器所伤。
不依赖任何术法,单纯靠拳脚功夫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这必定是一帮训练有素的家伙,久经沙场的右长君忧心忡忡,在溟洲大地上,竟然有这样一群人,而且根据伤者所说,他们对乌瑶林内极其熟悉,难道这是一场丹陆国内有预谋的叛乱?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过来检查伤者创口的栾宏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话:菱状伤口,这是天钧死士专门配备的武器。
难道是天钧人所为,乌瑶林与潇湘林几乎一致,如果是熟知潇湘林布局的天钧人,也可说对乌瑶林了如指掌,而且伤者身上的菱状创口,种种证据都将凶手指向已与丹陆人保持六十三年和平的天钧人。
一时间,丹陆贵族群情激愤,向天钧人讨回血债的声音回响在焱城的每一个角落,在军中颇有威望的靖边侯栾宏更是向久闭的泰舆宫请命,请求王下令出兵讨伐天钧。在一片乱象中,只有一个人依然保持着冷静,那就是左长君姚威,他和许多年长的将领一样久经沙场,却比他们更加理性睿智。
他以四姓之长的名义命令所有丹陆军不得轻举妄动,在军营中待命,自己只身前往泰舆宫,求问已经闭关五十三年未出的王,该如何面对这一巨变,回应他的是泰舆宫长久的沉默。他在宫门前等待的数日内,栾宏无数次向姞远阐述该出兵的理由,不胜其烦的右长君派亲信到宫门前请他回去商议,王不肯出关,除了回去主持大局,他别无选择。
就在踏出宫门的一霎,姚威突然意识到蹊跷,栾宏远离朝政已久,往日有任何变动他都不闻不问,为何这次态度如此反常?天钧死士使用菱状刀刃不错,但两国停战后,死士就被解散,菱状刃也因此被禁用,只有极少数四姓亲卫,才会被配这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这是执掌两国国政的四姓才知道的秘密,为何作为外姓的靖边侯会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