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敌我
没有月影的夜，失去光芒的草地上，万籁俱寂，举目皆暗，赤水涔涔流淌，星辉映照在水面，林间高树上缓缓落下的身影，绽放出绚烂的流火，闹了半晌，该给那只倔强的老龟一个回答。
“你是谁，你的主人又是谁？”夺目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从那声回复中，赤龟以感受到来者身上压制众生的神力，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大地上的至强者当是少阳的神，然而他们本不属于大地，极少插手凡间之事。
“羽嘉。”流火中神鸟的身影逐渐清晰，它只回答了两个字，一个足以让九天生灵皆臣服在脚下的名字。
大地灵兽和九天内的各方神祇一样，它们初诞便知玄墟神族之名，那凌驾六海九天十二境之上，真正的万物主宰者，众神之主名唤弥泱，那便是羽嘉神鸟的主人，万世天道皆因她而生，苍生命运皆由她掌控，众生因她而生，亦可因她而灭，如今居于少阳的巫神便是受其神谕而来。
“赤龟，你既是大地灵兽，当一视同仁，为何要敌视天钧人？”羽嘉站定在赤龟身前，低头俯视匍匐于地的灵兽。
“神君容禀，天钧人与丹陆人乃是世仇，而我本就生于南境，受丹陆人世代供奉，我自当庇护他们，故而对天钧人，我亦视若仇敌。”赤龟压制着心头的恐惧，恭敬地回答道，它的恐惧并非来自于对人族的区别对待，而是对万灵之祖的畏惧。
“那是人族之间的矛盾，你本是大地所生，怎能厚此薄彼，而且这三万年，你何时庇护过人族？”不跟在主人身旁的神鸟，又恢复了往昔震慑四方的模样，连嘻笑惯了的小姑娘都严肃了起来。
这是一个让赤龟难以回答的问题，那个身负玄鸟之力的小姑娘既是奉尊上之令前来，神鸟想必也已知晓这三万年它为何陷于沉睡，如此一问如何是问这三万年，而是问人族的诞生以来的六万年，作为灵兽，除了当日丹陆南迁之时给了指引，之后再没过问过人族死活，玄鸟尚以身为牢，守护大地，自己则更想谋得长生，看世间沧桑。
人族有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地既然能在神族残息散尽后继续孕育人族，那这溟洲的生灵必然会带着某种共性，它是灵兽也不例外，人族好内斗，喜欢划地分群而战，久居南境后，它身上也沾染了些许人的气息，久而久之对天钧人，也带了几分别样的目光。
“神君，老龟知罪，愿受责罚。”如今也算安然度过一世，大限将至，还能一睹神族之颜，它这溟洲孕育的灵兽也再无遗憾。
“主人令姝妤前来取赤鳞甲，难道你要违抗尊上的神谕吗？”羽嘉刚才那些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唬一吓这只有些看不起人的灵兽，它何曾想过要降罚。
“老龟不敢，既然是尊上所需，我自当奉上，只是我体内的灵力不纯，无法凝出赤鳞甲，需借助外力才可。”赤龟眼见瞒不住，便将实情道出。
上古灵兽之力皆是源自大地，全都是至纯的灵力，羽嘉挥翅一探，发现那些赤龟体内的红光中，竟隐藏着一丝妖气，而这丝妖气一直被压制着，若不是近身亲自查看，根本无法察觉到，妖族被凝成妖丹养于少阳仙泽，赤龟又沉睡三万年，这丝妖气必是六万年前人族初诞时就已吸入体内，它问道：“这是为何？”
回想当时，赤龟至今依旧悔恨，六万年前，它一觉醒来发现河妖侵入赤水，作为灵兽，岂能容自己的领地被践踏，它便寻着气息找到河妖的踪迹，一番斗法后，由魍象妖力催生的河妖哪能敌得过历经三万年后灵力大涨的赤龟，那时的赤龟刚化三为二，正是精尽之时。
两只赤龟对被擒住的河妖争论不休，商议要如何处置这小妖，妖族也是诞生于大地，只是它们并非通过正道修炼而来，当时的两只赤龟心想，不如将河妖身上的妖力吸纳，再净化为可以供自己使用的灵力，就这样，它们把河妖化作妖气，一分为二吞入腹中，经过长时间炼化，吸纳了其中部分妖气，三万年前它们合为一体，却因玄鸟之故而沉睡。
两道妖气再次合一，赤龟发现怎么也无法炼化归一的妖力，而且由于长时间吸纳，妖力已融入体内，无法净化也无法剔除，灵兽私自吸纳妖力，若让神族知晓，会被推上斩妖台，受尽天地极刑，最终骨血消溶而死，它不敢让妖气泄露，因此沉睡前藏身在赤水河床之底，用自身的灵力捂住妖气。
赤鳞甲需以全身灵力凝聚，这些灵力中不能掺杂一丝杂力，现在它身上有妖力，便无法将赤鳞甲凝聚出，除非先将体内的妖力抽出或是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