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者们并不知这些死灵无法攻击活物,在他们看来,那些盯着他们的目光背后,是昔日同族的冤魂,和那些枉死人鱼族之手的人族冤魂一样,这些魂魄寄存在海中,只是为了复仇。
那些早已死去却鲜活的面孔浮现在眼前,一个个头颅堆积得如同小山,一层薄薄的黑雾包裹在围成圆形的头颅周围,这便是他们日日供奉,祈求平安,赐给他们法力的神明,虽然早已知晓这股力量并非正义的力量,但为了稳居高位,他们还是每年一次来到这里,只是不曾想到,里面寄存的,竟然是同族的冤魂。
“神明饶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灵巫转身朝弥泱跪下,此时她已知晓,这才是真正的神。
“从实招来,我或许可饶你们一命,你们本为人族,同时入海,为何实力差异如此之大?”弥泱将怨力上的神光收起,照亮漆黑的海域后问道。
“我们的先祖并非良民,而是一群迁方强人流寇,与大族濮阳家为敌,不想三千年前,一场巨变后,天钧丹陆两国为敌......”说着,三位人鱼巫者的思绪一起回到了先人们传闻中的那个时代。
战乱之时,兵戈四起,流寇们本以为可趁乱打劫更多的财富,不想天钧和丹陆的士兵们越过渺妄川,到迁方大肆抓捕,男人女人,甚至是孩子,都被他们俘虏了去,由于濮阳家是世祖,他们一开始并未对这一家族动手,那些流民流寇便成了他们的抓捕对象。
人鱼族的先人们东躲西藏,朝不保夕,虽说到那两国后,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但这些刀头饮血,不愿受约束的强人怎甘心俯首称臣,面对身怀高强术法的两国人,逃到最后无路可逃的强人们站在长暄海前,选择沉入海底,了结自己的生命。
巫者的祖先便是那波流寇的首领,他们并非最先进入长暄海的,却是被选中的一波,先于他们入海的人早已葬身海水中,可是他们却得到某种力量相助,得以在海中生存下去,完全适应海内生活后,他们再次回到岸上,掳走大批迁方良民进入海内,作为他们的奴隶。
根据巫者之间口口相传的秘密,那几位首领在海中濒临死亡的时候,被一道黑色的雾气救起,赐予他们力量,让他们能像鱼类一样在海里自由呼吸,同时让他们保留人族的外貌体态,因此他们便将自己称为人鱼族。
那些良民被强行掳到海中后,也获得了在同样的生存能力,但他们得到的法术却非常弱,比起能够掀起滔天巨浪的流寇,他们只能唤来小小风浪,肋下长鳞片,眼角生水滴闻,这是他们族群变异后身体上为数不多的变化。
由于来路不明的力量,流寇们为了永远奴役良民,便号称那是神明所赐,他们是神明选择用来掌管这片海水的人,曾经的流寇强人首领,摇身一变成了可以与神明互通的巫者,而流寇中的元老们,成了人鱼族的长老,那些良民则被打上烙印,永世为奴,永远不得翻身。
为了让这股强大的力量能在后代中一直传下去,巫者和长老们和那团黑雾达成共识,定期以祭祀为名,向神明献上一对幼年人鱼男女,而他们,每年可到海底一次,获取力量让自身变得更强。
“原来你们本就是一群该死之人。”了解了这些人入海的前因后果,弥泱冷冷地说道。
谋财害命的强盗,却成了世人口中备受迫害的良善之人,天钧人和丹陆人强行掳掠他方之民固然有违天道,但这些双手沾满良民之血的强人,更是该千刀万剐。可是由于饱受战争之苦,人们甚至忘了这些流寇们有多可恨,只记得那些逼迫他们进入大海的修习术法之人,天下苦战久矣。
他们定居长暄海之后,过起了安定的生活,然而这种平静并未持续多久,某个游历到此处的天钧贵族,偶然捕获一个潜出海面的人鱼,发现人鱼族的鳞片对人族修为大有好处,自此以后,许多修习术法的人开始前来海上抓捕人鱼。
刚开始,这些巫者和长老会为了保护族群,不停操控海浪掀翻船只,由于来人的术法修为极高,他们不得不频繁向神明献祭幼年人鱼,以求得更强大的力量。随着自身法术增强,来到这里的人族已经很难从他们手下逃生,从被掀翻的船只中,他们得到不少宝物,面对轻而易举得来的财宝,劫掠的本性再次被激发,他们不再庇护那些卑微的下等人鱼,却以此为借口劫掠过往的人族。
“谋害人族,并非我们本意。”明知理亏,灵巫还是想狡辩几句。
“初时出于自保,我尚可以理解,后来为了劫财,不是本意难道是人族逼迫你们不成?”此时的弥泱,对这些冥顽不灵的巫者再无宽恕之心,一字一句咄咄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