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双方的统帅,弥泱和焚祭都明白,输赢意味着什么。
尽管神族占据了绝对优势,但他们依然无法通过这次战争将怨灵族赶尽杀绝,怨灵族盘踞大地已久,海内的凶兽异灵皆被他们控制,若此时灭族,必会引起凶兽暴动,这片将来会承载更多生息的土地就会毁于一旦,因此只能给敌人最沉重的打击,让其永世都无法再恢复实力。
而怨灵族一方,明知几乎已不可逆转战局,却还要做最后一击,不战,则必败,站,方有险中求胜的可能,无论降或战,他们都无生路可言,面对敌人,神族之主从不会心慈手软,即便是降者,只要曾于神族作对,也必遭屠戮,他们所能做的,只有背水一战。
大战前夜,神族士兵在金嵫山内的兑泽畔,敲击泉水唱着古老的歌谣,怨灵族无法听懂神族特有的语言,却还是被歌中的悲凉感染,他们看着身后的故乡,思念那些死去的同族,归路就在眼前,但他们,可能永远也回不去。
自从诞生以来,他们与神族便是敌人,平静似乎只有最初的万年,为何不能永远如初,若没有战争,他们也能像海中的鱼儿那样自由,神族为何非要对他们赶尽杀绝?说起来,还是自己这一方先挑衅神族,谁会不渴望拥有灵息浩瀚,传闻中世间最神圣的地方玄墟呢?
歌声带来的沉思只持续了一瞬,数万年的恩怨不会因为一首歌而消散,打磨自己手中的兵刃,抓住最后的时间积蓄自身的怨力,此时已管不得什么同族,曾经死去的怨灵,他们残存在世间的气息被活着的怨灵汲取,只有得到更强大的力量,用来对抗神族。
十方星君布下满天星辰之力,笼罩在每一个神兵身上,让他们带着逝者的哀托,为自己的故土,为身为神族的尊严和骄傲而战。
翌日,弥泱站在金嵫山顶看着沙滩上的战局,身边跟着一位面容英气,眉目如画的神君,这便是神族的太阴星君汐樾,也是十位星君中关系与她最为亲密的一位,这位星君虽非星君之首,却与北辰星君有着不相上下的神力。
北辰、破军和贪狼各率领三十万神兵,围堵在沙滩上,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怨灵族在鏖战多时后,渐渐不支,便掀起溟海风浪,席卷到岸上,前排神兵躲闪不及,被海浪卷入海中,瞬间被怨灵搅成碎片。
待反应过来,十万神兵合力,铸下一道巨型光刃。将数丈高的海浪斩断,神力之下,无数怨灵被击中,烟消云散,亦有许多神兵被怨气穿透,落入溟海,粉身碎骨。终是寡不敌众,即便身处对自己更有利的大地上,怨灵族面对神族压倒性的优势,依旧无力回天。
“汐樾,去。”眼见怨灵族仍旧在做困兽之斗,以自己的身躯化作一道道怨气缠住神兵们,弥泱抬眼对汐樾说道。
汐樾轻应一声,上前几步,一把月白色长弓在她手中凝成,举弓对着下方的战场,拉动弓弦,一支炫白的羽箭搭在弓上,只听得一声箭啸声,一道白光射出,羽箭化作无数道月白色光芒,精准射向那些黑色的怨气,在一声声凄厉的哀鸣声中,无数怨灵族灰飞烟灭,血洒黄沙。
得以脱身的神兵们欢呼着,士气大振,重整列队,朝怨灵们冲杀过去,怨灵族见取胜无望,纷纷退到浅海中,叫嚣着,辱骂着,打算诱使神族进入海中与他们决战。
海中暗流汹涌,危机四伏,四处皆是怨气涌动,且同族身上的怨念,在此处能发挥到极致,若神族真的进入海中,未必能敌得过残存的怨灵。
北辰按住怒火中烧的破军和贪狼,传令所有人不得乱动,面对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神兵们早已难以忍受,哪怕知道溟海中处处是死亡陷阱,还是想要冲进去和怨灵族决一死战,然而军令如山,他们只能压制着心头的愤怒,握紧手中的长枪,死死盯着数丈之外的敌人。
有部分神兵按捺不住,举起长枪飞掷出去,一枪接连击穿数个怨灵,怨灵族利用地形优势,唤起水墙挡住攻击,水虽性柔,但在怨力的作用下,形成刀枪不入的水盾,普通神兵的神力,压根无法将其击穿。
现场又陷入僵局,怨灵族虽幸灾乐祸却不敢上岸,神族虽占据绝对优势却也不敢轻易入海,持续多时的战争让海滩上血流成河,哪怕此刻两军静立,脚下的血水依然层层流过,这是那些已经逝去的神兵和怨灵留下的遗迹,他们的身躯已荡然无存,血液却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突然一道耀眼的蓝光自天而降,且不说说长存于黑暗中的怨灵族,连神族都被这道光刺得险些睁不开眼,半眯起眼睛,他们看到那道挡住攻势的水盾如水花四散,将盾牌后面的怨灵族打湿,那些身穿黑色衣甲站在浅海中的战士,海水本无法浸湿他们,然而此时,这些怨灵们满身满脸挂着水珠,狼狈的如同落汤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