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老龙,都快在溟海中彻底石化了,前些日子一摆尾,差点把这坎泽彻底冰封。”破军星君天性豪迈,在泽底尘封三千年,再见天日,见天地无恙,心中欢喜,只顾着说在泽中感应到的事,完全没注意奎山脸上渐渐布起的愁云。
星辰之辉落入泽中后,很快均匀的遍布在泽水的每一个角落,破军将一道银光注入泽底,三千年未动,体内神力充盈,只一道极细的神光,就穿透泽底,进入溟海中。一声龙吟从泽中传来,泽水摆动着,冰蓝色逐渐浮出水面。
“见过二位神君。”龙角刚露出,神龙就迫不及待地发声。
“你先缩小,再出来。”见雪白的龙首就要破泽而出,破军慌忙提醒,冰夷和羽嘉一样,身躯可延展至数万里长,若以现在的姿态出来,一摆尾,连古尔列草原都要冰封,七月飘雪,那些笃信天象的凡人,又该张皇失措,乱作一团。
神龙哼哼唧唧地缩小身躯,缩到只有半条手臂那么长才跃出水面,一团白雪般的龙身,冰蓝色的龙角只有指甲盖那么长,垂下来的龙须像天蚕丝那样,往日威风八面的灵兽,活脱脱变成了一架漂亮的玩物。
冰夷在奎山肩上蹭了蹭,又在破军肩上蹭了蹭,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憋住,没笑出声,分明是尊贵的神龙,偏偏似人族宠物那般爱撒娇,最后,神龙悬在两人中间。
破军正欲带着冰夷返回玄墟,却被奎山叫住:“尊上让我们一同前往少阳。”
根据天鉴台的变动来看,前四位破禁的星君都已返回玄墟,为何自己却要前往少阳,破军心中虽然疑惑,但既是神谕,理当遵从,点头应下,正欲动身,再次被奎山叫住:“万不可提垠渊尊上。”
十星君下界前,早已达成共识,除非他们全部回归玄墟,天地秩序恢复,否则绝不在主动提起垠渊,奎山也知他们的意思,此时偏又提起此事,难道这几日有什么变动,上月泽畔神息突然降临,他还判断出便是那两位。
面对破军询问的目光,奎山只是再三叮嘱,即将踏入少阳地界的时候,还不忘再提一句,为了神族和大地的安宁,千万不可提及,刚刚从泽底苏醒的星君饶是有万千个问好,也无可奈何,只能将巫神的话记下,一并连身旁一路聒噪不停的神龙也提醒一通。
弥泱依旧坐在梨花树下,一坛接一坛的饮着忘忧,奎山和破军前来行礼,她甚至没抬眼,嘴上说着让两人前往丹陆,助垠渊破离泽禁制,举着酒坛的手却没停下。
破军忍不住上前,却被奎山拦下,两人退到仙邸外,驻足良久,在梨花树下晃动了半晌的冰夷,垂头丧气落到两人身旁。
“奎山,尊上身上的伤是否痊愈。”破军看了眼耷拉着龙首的神龙,想来是在里面受挫,连龙角上的光芒都暗了几分。
奎山不答话,微微摇头,看向仙邸的目光中不无担忧,神族虽善饮,因强大的神力支撑,可千杯不醉,但若元神受损,过量饮酒,也会伤身,苦就苦在他虽知如此,却找不到方法去劝诫梨花树下的人。
“岂有三千年不愈的伤?”破军诧异道,他们这些神祇若受伤,不出几日便会痊愈,即便伤及元神,只要不是元神破碎,数年内也可恢复如初,十一神君尚且如此,神力远在他们之上的众神之主理当恢复得更快。
“普通兵刃,岂能伤到尊上,但若是灭神刃呢?”奎山叹道,破军的疑惑他岂会不知,否则,当初弥泱醒来时,也不会连连追问。
破军闻言,呆愣半晌,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灭神刃器如其名,是天地间少数可弑神的兵刃之一,寻常神器若想弑神,需耗费极大力量击碎神族元神方可。但灭神刃弑神,只需将神族元神击伤,那万年不愈的伤,让伤者随时可能会遭到遗留在体内的暗之力攻击,许多神兵在这样的折腾下,压根撑不过千年。
三千年前那日,他正在太虚之镜前饮酒赏花,看到垠渊走入太虚之镜,只道是居于溟海下的神族副主久不归玄墟,思念故地,因而回来一看,想到太虚之镜中的神之主尚在入定中,他还感叹不知一别数万年的两人不知能否一叙。
一坛酒尚未饮完,就察觉到太虚之镜中异动,杀气弥漫,平日主司兵戈的他顿觉不对,连忙破镜而入,鸿蒙之柱前,垠渊手中的利刃将弥泱刺穿,待脑袋一片空白的他回过神时,神族的两位尊上,一个神识被封于太虚中,而另一位,则匆忙让他们下界。
自始至终,他都未能看清那把致命的利刃是何种神器,直到刚才,若非奎山提起,他都不会意识到当日是何等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