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本是天钧人,为何不给她恢复寿元?”垠渊听她说到世上岂有万寿无疆之人,再看那两个心地纯良却被命运束缚的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弥泱摇晃着手中剩下一半醉仙的酒杯,低头浅笑,却不说话。张嫣虽因触犯禁令遭到惩罚,但神族只需动动手指,就能破解,她之所以不愿出手,并非冷漠,只是,万事皆有章程,种下怎样的因,就要承受怎样的果。
若她今日助张嫣恢复寿元,那数十年后,濮阳端寿终,独留另一人活于世间,茫茫余生二百载,要生者如何熬过无数个漫漫长夜,凡人一世,若能得偿所愿,又何必拘泥于区区百年。
酒过三巡,带着一弯阴影的月爬到西边,已是后半夜,垠渊拉起弥泱说道:“走吧,草原上该热闹了。”说罢,留下一张字条,将一锭黄金放在桌上,一挥衣袖,两人消失在夜色中。
暗流涌动的草原上,王帐周围,所有人彻夜难眠,看似平静的草地下,天钧遁者来回穿梭,只为在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出。
王帐内烛火一直亮着,数百人聚集在大帐一里之外,约定时间已过,各家武士却迟迟不敢动手,烛火未熄灭,就意味着万俟儁尚未入睡,他们虽然人多,并无十足把握战胜清醒的草原第一勇士。苦等半个时辰,王帐内依然烛火闪烁,再等下去,若到天明,计划就会彻底被打乱,离白色大帐最近的几顶毡房内,毫无亮光,还不时传出阵阵鼾声,首领亲卫全在帐中酣睡,武士们决定,冲入大帐,直接动手。
他们挑选武力最高的十人,带上草原上最锋利的钢刀,为确保万无一失,钢刀上已淬上见血封喉的毒药,由这十人闯入大帐,合力将万俟儁杀死,之后数百人一起将首领亲卫剿杀在睡梦中。这一切,必须在天亮前解决,如果天亮之后那人未死,顺从于首领的牧民就会奋起反抗,到那时,这就不仅仅是一场武士间的内斗,而将引起整个古尔列部族的分裂。
商议已定,十人手持钢刀,腰上插着飞镖,蹑手蹑脚朝白色大帐靠近,就在这时,帐内的烛光突然晃动起来,高大的身影从大帐内走出,距离大帐不足十尺的武士们迅速趴入草丛中,像一个个潜伏的猎人,死死盯着大帐外的身影。
万俟儁似是烦闷不安,在大帐前来回走动,来回十余转,他才停在大帐左边的草地上。草丛中的武士屏住呼吸,摸出腰间的飞镖,月光下,银镖闪着冷冽的寒光,划破黑暗飞向高大的人影,一声沉重的闷响,草地上的人一声不吭,仰面倒下。
武士们喜出望外,一拥而上,为首的武士举起钢刀,准备给倒下的人致命一击,僵直躺在地上的人一翻转,避过当头劈下的一刀,高大的身躯从地上站起来,冷笑着看着将他围住的十个武士。
“你不是中了飞镖吗?”为首的人退开两步,握紧手中的钢刀,月光打在钢刀上,将他脸上的不安放大。
万俟儁依然冷笑着,用力扯去身上的羊皮袄,露出金光闪烁的锁子软甲,他弯腰捡起落在草地上飞镖,双手用力,将飞镖掰弯,扔到为首的武士跟前。
附近的几顶毡房内人影攒动,持刀和万俟儁对视的武士弯曲食指,口哨声响,在外围等待的数百人,快步跑来,形成一道人墙,将还未走出帐篷的首领亲卫挡住。
一个亲卫掀开帘帐,一到寒光从眼前闪过,冰冷的刀尖抵在胸前,亲卫脸上毫无惧色,迎着刀尖向前,握刀的武士用力一戳,却如同抵在钢板上一样,武士惊讶的抬起头,才发现亲卫身上穿着钢甲,原来,他们早有准备。
“于涂,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吗?”万俟儁手指为首的武士,倨傲的看着他,只觉这群乌合之众于自己抗衡简直是以卵击石。
被指的男子将钢刀横在身前,故作强硬的神态掩饰不住眼底的忧色,见万俟儁已经知晓自己的计划,他也彻底把话说开:“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话说得底气十足,心里却万分惶恐,他思索半晌,想不出是谁泄露了消息。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在众目睽睽下聚众,还时时在大帐前走动,任谁看到,都会怀疑他们的动机。
于涂挥刀直指万俟儁,双方立刻厮打起来,沉睡中的草原被惊醒,牧民们纷纷涌出,许多人还不明就里,就被卷入这场争斗中。
首领亲卫队只有百人,但他们身上穿着刀枪不入的精钢甲,围攻他们的武士虽然人数数倍于他们,却一时间难以占据优势。十武士见状,抛下一直对他们只守不攻的万俟儁,直奔亲卫队,他们手中的钢刀直取亲卫队脸颊手臂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刀锋划过,皮肤瞬间腐烂,受伤的亲卫蜷缩着倒在草地上,顷刻间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