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天还没亮,首领就在大帐外耍刀,今天怎么还没出来?
难道是败给天钧人后,没脸面出来见人。
跑马归来的牧民武士围在大帐外议论纷纷,那日首领狼狈后退的模样,成为这两日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万俟儁颐指气使近十年,看他败落,不少人心底升起快感。
好奇心驱使人群围在大帐外,他们不敢掀开门帘进去,怕喜怒无常的首领把失败的怒火撒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人愿意离去,谁都想第一时间看到首领出来后的表情。
这时,两人并肩驾马走到大帐外,“你们首领呢?”垠渊冲围观的人群吆喝道。
十余人齐齐回头,看着勒马停在后面的两人,长发飘飘,风姿卓绝,宛若仙人,粗俗惯了的古尔列人,发出一阵惊叹。
“我认出来了,你们就是打败首领的天钧人。”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呆若木鸡的古尔列恍然大悟,大帐前再次一片喧嚣。
“两位,首领在大帐内。”人群一拥而上,将两人围在中央,古尔列人天性尚武慕强,马上之人在他们眼中如同战神下凡。
弥泱闻言,心中一惊,她临行前叮嘱过万俟儁,绝不可进入大帐,这个胆大的古尔列人,竟然对自己的告诫充耳不闻。她下马,走到大帐前,掀开帘帐,里面空无一人,回头,她面对一众牧民武士,问道:“人在何处?”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着,昨日正午后,首领就再没出现过,正前头的高个武士抬起手说道:“昨天进去后,首领就没出来过。”
“你亲眼所见?”弥泱问道。
“是的,尊敬的客人。”武士答道,他将右手握于胸前,对天起誓,证明自己所说句句属实。
弥泱大步跨入帐内,众人想跟进去,被垠渊挡住,他挥手放下帘帐,厚重的门帘死死封住,任凭外面的人如何摆弄,都如钢铁般纹丝不动。
掀开里帐门帘,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桌上的白花已消失,万俟儁躺在桌旁,脖颈上挂着血珠,胸膛尚有起伏,微弱的气息维持着生命。垠渊探过他全身,身上的血液几乎被吸干,心跳还未停止,从未凝固的血迹来看,变故应刚发生不久。
“如果要救,还来得及。”垠渊对弥泱说,人未断气,肢体完好,让这样的人恢复,易如反掌,不需像在乾泽畔那样耗费大量神力。
在催促的目光中,他将一道金光注入万俟儁颈部的创口内,伤口在金光的笼罩下逐渐愈合,一盏茶的工夫,只剩一条淡淡的痕迹。躺在地上的古尔列人转动脑袋,大呼一声,睁开眼睛,留在大帐外一探究竟的众人闻声,伸长脖子,瞪大双眼恨不得把这顶白色大帐看穿。
垠渊踢了踢地上的人,让他起来说话,他本不想救这个不听嘱咐而惹祸上身的人,只是他们两人在众目睽睽下进入大帐,帐中再无第三个见证人,众口铄金,人言可畏,若不救,帐外那些古尔列人恐怕会把他们当成杀害首领的凶手。
万俟儁醒来,浑身乏力,直起身子后再难挪动半步,全身精血被抽干,神虽助他从濒死中复生,要恢复精气,需等血液流惯全身。
“天钧王,我不是故意要进入王帐。”他上气不接下气,没说几个字就咳声连连,在垠渊神力的作用下,他身上的血液快速贯通,每动一下,血液流过的地方就传来一阵撕裂感。
弥泱抬手至他颅顶,白光像浮游生物一般从他头颅上游出,悬在泛着荧光的手掌下方,七日之内,他身上发生的点滴,从带有记忆的白光内溢出,呈现在两人面前。
“公子,请带我回家”
如泣如诉的声音萦绕在戈壁滩上,不绝于耳,白花摇曳,花前,身披羊皮的男子呆若木鸡,怔怔看着枯萎的花瓣出神,身后一同前来的伙计已跑得无影无踪。白花在静风中朝男子身边摇摆,男子挪动脚步一步步靠近,木然伸出手,握住纤细的白色花枝,使劲一扯,花枝折断,他将白花举到眼前,看了半晌,从腰间拿出一个黑布袋,小心翼翼将白花裹入袋中,转身,朝草原上走去。闷声低头疾走,脚步婆娑沉重,马蹄声轻响,骏马嘶鸣,似是丢了魂的男子猛然惊醒,转头跃上马背,夹住马肚飞驰而去。
这就是万俟儁带回幽灵草的场景,弥泱眼中冷光扫过,自视甚高的古尔列首领,竟抵不住一花妖的迷惑。
深夜的草原,万籁俱寂,魁梧的男子在大帐前来回走动,草地上被摩擦出阵阵窸窣声。良久,他伫立在大帐前,抓住门帘掀开一角,神走前的嘱咐反复在脑海中萦绕,但他还是不信一朵干枯的花能有多大能耐,抱着一丝侥幸,他走进大帐,坐在宽大木椅上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