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燃一直陪坐在旁,夫妻默契对视一眼,显然是默许。
程家的佣人效率极高,很快就在西北角收拾出一处幽静的小阁楼来。
佣人小跑着说孟琼来时,程夫人正陪方觉夏往后院走,心一顿,扫了一眼茫然的方觉夏,才沉声交代旁人几句,快步往客厅的方向走。
若此时程夫人回头,能看见方觉夏的脚步变了方向,隔着一段距离跟上了她。
“孟小姐。”
方觉夏柔柔弱弱地叫她,步子走得很轻缓,似乎生怕别人看不到她惹眼的肚子。
孟琼掀着眼皮看去,又侧头问程夫人,“阿姨,这位是?”
万千算计,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程夫人心中蓦然一紧,无数念头在脑海里闪过,缓慢介绍道:“她是我娘家的侄女,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太太,我不是……”方觉夏刚被平复的情绪重新翻涌,“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吗?”
孟琼抬眼,正巧瞥见程太太给方觉夏使眼色,难以忽略她眼底的斟酌和慌乱。
演员到场,戏自然要唱下去,孟琼勾起一道玩味地笑,和她半开玩笑道,“阿姨,瞧你这么防备我,这姑娘该不会时琅的小情人吧。”
程夫人来不及否认,方觉夏已经沿着长阶走到眼前。
“我是程总的女朋友。”
“程总?哪个程总?”
孟琼脸上的笑渐渐冷起来。
“不会是程时琅吧。”
方觉夏忽略程夫人的目光,咬唇点头。
程夫人心一窒,眼底尽是责怪,衡量一番,孟家这根姻缘线,万万不能断了。
她偏身挡上去,企图挽回局面。
孟琼从来不是好算计的,眉头皱起,冰凉的视线从方觉夏的面容扫到隆起的腹部,笑得没什么温度,“看样子已经一步到位了,那今儿我们是有的说了。”
给程时琅打电话。
电话一通,孟琼直接截断他的话,“现在在老宅,回来给我一个交代。”
对面沉默数秒,才回:“马上到。”
凉薄的笑容挂在唇角,孟琼不再想听他说一个字,直接挂断,转而又言笑晏晏地看向程夫人,“咱们坐下来好好解决。我们还没结婚呢,时琅可不能无缘无故多个孩子。”
明明是炎夏,轻慢的笑声却令人涌上一丝凉意。
今天这事儿没那么好翻篇。
狐狸温顺太久,大家都忘了,她本就有资格亮出任性的爪子。
程夫人见此局面,知道不能再藏,只剩无声叹息。这门婚事本就各取所需,强强联姻,从来不是孟琼攀着程家。
一杯咖啡见底,闹剧的主人公终于登场。
看样子来得很急,程时琅呼吸不稳,进门直接掠过众人的脸,看向沙发上的孟琼。
程燃脸黑的不像话,眼里怒火几乎把人烧成灰烬,方觉夏脸白得不行,坐在孟琼对面,犯了错般偷偷看他。
程时琅胸闷得厉害,目光却没有离开孟琼,还想要挽回。
“我可以解释。”
“我相信我看到的,不需要解释。”孟琼终于抬眼看她,两人对视,她终于看见他眼底的恐惧,“让你回来,只不过想把这东西亲手还给你。”
说着,那枚耀眼的钻戒从冷白的指尖脱落,横梗在两人之间。
“孟琼你听我说——”程时琅攥着女人的手腕。
他们二十几年的感情,不会就这么潦草结束。
“我们之间就像这枚戒指,是你亲手戴上去的,也是你亲手毁掉的。”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孟琼安安静静地看他,“程时琅,什么因重什么果。”
他们之间,从幼时相识,就是一场孽缘的开始。
程时琅甚至不知道怎么去阻止她,眼前的话咄咄逼人,他紧抿着唇,只剩一句,“我不同意。”
他们已经走到这步,甚至,下半年就要结婚,如今退婚太荒唐。
“你不同意?”孟琼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漆黑的眸子扫过方觉夏,“难道你觉得你身边有这样一位体贴的知己,我们的婚姻有必要存在吗?”
无声的沉默里,孟琼自嘲地笑,“程总还真想享齐人之福。”
权力,股份,婚姻,爱情,情人,孩子……
他程时琅要的会不会太多。
程时琅从进门到现在,余光终于扫过方觉夏,金丝眼眶下闪过一丝冷意。
他转向孟琼,幽沉的眼瞳中尽是痛感,“孟琼,那是一次意外,我喝多了,当时光线太暗,她太像当初的你……”
话里话外把自己撇得干净。
孟琼微愣,一时间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下一瞬涌起铺天盖地的恶心。
当初的她。
才害得梁遇葬送光明前程,变成如今痴傻的模样,程时琅还不知道,孟琼恨死了当初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