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有人打来电话,护工拿起手机,楚深揉了揉眉头,扫到屏幕上系臻两字,接过来,“喂?”
系臻莫名感觉声音有点熟悉,但林薄雪不会让别人拿到他的手机,谨慎道:“你是谁?手机主人呢?”
楚深只是回答道:“他晕倒了,楚渊受伤了,想过来就过来吧,地址发给你。”
林薄雪躺在床上,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东西,整个人完全的被困住了。
突然,他睁开了眼。
——自己站在海边的沙滩上,海风吹过他的头发,他低下头,看到穿着的是夏季的衣服,短袖配沙滩裤,还有凉鞋。
不远处,是金朝宗和容斐在海边玩,林薄雪眯了眯眼眸,正准备迈步往前走。
“哥哥。”
——很耳熟,眼看着年轻四岁的楚渊站在他面前,端着橙汁,细心的把吸管放在他的嘴边。
林薄雪没有喝,他抓住了楚渊的手臂。
下一秒,对方消失在他的面前,场景切换的毫无征兆,变成了在一条道路上。
林薄雪睁开眼,看到楚渊开着车,脸上洋溢着笑容,“哥哥,我们去领证,你答应我的求婚了啊,不能反悔。”
林薄雪眨了眨眼睛,“求婚。”
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感到自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忘掉的每一份记忆,都像是传输一样,逐渐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中。
爱无法遗忘。
在留学最后一年的冬天,楚渊踩着雪接他回家,他撑着黑色的伞,飘雪落满了整个肩膀,让人想吻了又吻。
林薄雪衣角都没有湿,只是皮鞋上沾了一些雪。
在他们租住的小小阁楼上,楚渊做了他喜欢的菜,甚至用油笔画了他的肖像画。
楚渊当时说什么。
好像是说:“我爱你,林薄雪,无论你答不答应,这辈子我不会再和别人在一起。”
他单膝跪地,仰头看着他,满是真诚。
嘴里说的话,虽然带着几分霸道,但让他心动。
林薄雪忍不住的点头,他答应了。
半年后,他们决定回国领证,见父母。
这辆车没有开到目的地,它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开始发生故障,楚渊控制方向,撞向了街角的大树。
而林薄雪看到楚渊笑着扑向了他,自己只是轻微的受伤。
两个人从这个地方分开。
后来,金朝宗告诉他,楚渊因此伤了腿。
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他都在为自己着想。
心脏断断续续的痛感,林薄雪整个人弯下了腰,他痛的站不起来,耳边是嗡鸣声。
记忆不断在脑海浮现,像是观看一个人的人生默剧。
他看着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上,在病床上醒来的第一刻,被林琮带人恶意注射了药物。
他们看着自己痛苦的反应,露出了贪婪丑陋的笑容。
模模糊糊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这可是好东西。”
“谁让他回来和我们抢呢,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万一出事了呢?”
“不会的,这里面都是好药材,最多残了,人死不了。”
他们从这一天开始分离。
——可是好痛啊,楚渊。
在梦里也好痛,他待在自己最害怕的漆黑环境里,像个小兔子一样,卷缩一团。
昏昏沉沉睡了不短,林薄雪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记忆像播放电影一样,它往回拨,突然回到了童年。
年轻漂亮的女人低下头,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笑容温柔,“小阿雪,妈妈的宝贝儿,上学回来了。”
林薄雪微红脸颊,穿着小校服,黏黏糊糊的抱过去,喊:“妈妈,今天雪很乖。”
林静瑜背着书包跳下车,晚了一步,被弟弟抢先抱妈妈,睁着大眼睛,“妈妈,我也要抱。”
林母幸福的眯了眯眼眸,她张开双臂,温温柔柔的说:“都抱,都抱,小雪小静都是妈妈的好孩子呀。”
林父到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正缠着母亲要今天的夸奖,父亲迈了几步过去,把林母直接抱了起来,进了屋子。
林薄雪立刻抱着书包跟上去,气的说,“爸爸坏。”
不远处,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真的是很值得的一次梦,他见到了很久没有见过的妈妈,只在记忆里存在过的妈妈。
“妈妈。”
其实,他早已忘记妈妈是什么模样。
只是看着照片,也会感觉是一个陌生人。
在这几年中,自己的人生失去了很多幸福的时刻。
他没有回忆做支撑,活的越发痛苦,如果没有阿瑾,他早就活不下去了,一个勇敢的什么都不怕的人,逐渐变成步步艰难的生存。
有很多人爱他,林薄雪想。
他走过自己人生记忆的长廊,在最终的一面边上,停下脚步,每一个回忆都值得珍惜,是人生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