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枳等了一下红绿灯,她刚走到对面,叶昱钦就放下了手机。
“今天时间还早,咱们走过去吗?”叶昱钦主动提议。
“行。”黎枳点点头。
那天的清晨,日光早早普起,有万束光亮照射着前路。
在走到一半的时候,黎枳问叶昱钦:“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做好回归到伊始,从头再来的心理准备。
“不然呢?”叶昱钦颠了颠书包,他眯眼打量着前方,语气却淡定十足,“我这结局也不差啊,不少学校能直接给我直接降到一本线录取诶。”
确实有不少好的学校,对于他们这种进了国家队,拿了金牌的人,能直接降到一本线录取。
但那也不是清北。
再加上,他现在的普高成绩,其实一本线都有点悬。
但这些黎枳没说,她紧了紧肩上的书包,侧头朝叶昱钦问道:“我觉得这种生活也挺好。”
叶昱钦回头笑:“哪里好了?”
“够疯,够刺激。”黎枳眨了眨眼,最后做了一个wink的动作。
一如当年她刚来陵涟的时候。
“快迟到啦!跑起来啊!”
黎枳乘着风奔跑,双手抓紧书包,防止它上下跌宕。
“你还想跑过我?”
叶昱钦肆意桀骜的声音也夹杂在风声里。
清丽的木质香调在黎枳的侧边闪过,叶昱钦已经拔腿跑过了她。
大清早的风真干,干到黎枳嗓子疼,她跑着跑着就停下了脚步。
突然间她想起了去年的运动会,那个时候,他才刚拿了省一。
也是这般少年恣肆混不吝的模样。
令人艳羡。
“叶昱钦!”
“我不会等你的!”
“你钱掉了!”
“你骗人!”
“你幼稚!”
叶昱钦回了头,两人隔了有十步远,双双看着对方,同时收敛的笑意。
————
高二下学期,是黎枳感觉过的最快的一个学期,她的成绩在这学期也依旧没有起伏,但所幸稳定了下来。
在1198班差不多维持到三十几名左右,年级就大概几百名开外了。
这个成绩,985都属于要冲一冲的地步,但保底个211还是没问题的。
有一次谢戈在大课间的时候过来问她,如果她留在石遵,以全石遵中考第一的成绩去石遵的市一中上学,继续做着石遵的全市第一,那岂不是高考稳清北了?
谢戈问她遗憾吗?
黎枳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水,看着教学楼外人来人往的匆忙慌乱。
她摇了摇头:“不论去哪里,我的实力就在这里,我知道你想问我当初选择走竞赛后不后悔。”
毕竟,她的成绩,可以说是被竞赛给耽误了,刚来长理的时候,她可是年级前十五,在长理,一年考个几十个清北是没问题的,至少那个时候,她还是清北的苗子。
“我没什么好后悔的,但行眼前事,莫问归路,虽然我不是竞赛的料子,但我也尽了力,摸到了我能够触及到的天花板,人生一直被圈囿着多没意思,洒脱疯狂一点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留在石遵,那我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竞赛相关的东西,可能我的化学只知道几个反应方程式,会解几道高考题,但我永远不会知道这化学后面还能有这么多道道。”
“我想要的不是清北,我想要的是沿路的风景,沿途的脚步。”
和路上的人。
但这个黎枳没对谢戈说。
哪怕我们的结果终点泯然众人矣,但也望在经年以后,也能对自己来时的路津津乐道。
谢戈在未来人生的一二十年里,一直在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会对黎枳这么无法自拔。
他想过很多理由。
其中最让他佩服的理由,大抵就是黎枳这种独有的自信与洒脱。
林今好是好女生,但她更多的是一种天赋上的优秀,所以她天生自带光芒。
谢戈承认,黎枳其实不算是那种完全天赋的女生,她是靠着那骨子不服输的劲儿给自己拼到的骄傲,她的傲气是自己努力给到自己的。
路希月也是好女生,她也潇洒率然,但她的底气是稳当的浓厚家室,所以她有后盾,她可以大胆去做许多人不敢做的事情。
但黎枳没有,她是农村户口,父亲给人做小工,母亲开着小吃店,不过她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家庭,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自卑,她的洒脱也是自己给的,她的底气是自己给自己的。
这样的女生,谢戈甘愿一辈子栽在上面。
永远对她肝脑涂地。
哪怕得不到,他也要尽可能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前路万丈,看着她的身边永远有他。
那也是一种幸福感。
……
黎枳的生活按部就班,就连叶昱钦的成绩,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追赶了上来,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叶昱钦的排名仅次于黎枳,两个人一个32名,一个33名。
这也就意味着,叶昱钦靠着普高成绩依旧能够考到一个很好的学校。
黎枳对自己的成绩,释然又不甘,所以她依旧每天拼到死。
但她在努力的时候,大家也同样在努力,身处于1198班这样的一个氛围,想要不拼都难。
谢戈在1199班成绩也不错,很多时候,他的年级排名甚至都能超过黎枳。
路希月这学期去参加了艺考的培训,时常能在朋友圈刷到她在培训时候的自拍。
美艳通脱。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向着前路奔跑,但在这学期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凌思敏却在最后大扫除的时候,把黎枳拉在一边,淡定地说道:
“我和高愈川分手了。”
“什么?”黎枳的音量都提了不少,“马上就要高三了,你们在干嘛呢?”
他们前两年都熬过来了,黎枳记得高愈川和凌思敏两个人的成绩也没有出现陡降啊。
前两天还看着两人一起去吃晚饭来着。
这一次大扫除,轮到他们去扫学校外面的小花园,还要求他们给学校的小花园除草,所以每个人都拿了一个小锄头。
凌思敏蹲坐在花坛边沿上,她拿着自己手里的小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路边的野草。
“就是突然发现,我们都太年轻了。”
黎枳有些懵,她跟着凌思敏一起蹲坐下来:“这不是废话吗?现在上大学才恋爱都被叫做黄昏恋了,你们这年轻什么?”
“不是,”凌思敏打断了她,“是我们不合适,年轻的不合适。”
“到底怎么了?”黎枳问
凌思敏笑了笑:“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从去年这个时候我就想过了,我在想我坚持这段校园恋爱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一个人在孤单高中的陪伴吗?”
“后来我用了一年来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原来答案不是,不是想要他的陪伴,只是我想要他单纯炽热年轻的爱。”
“在他逃课去网吧的时候,我在想着去给他找物理竞赛的题,他好不容易过了预赛,不说什么进国家队,拿个奖也好啊,这样也不算枉费他父母对他在物理上面花的补习钱。”
“在他天天刷比赛直播的时候,我在本子上思考着,我和他能一起去哪个学校上学。”
黎枳有些不忍心打断凌思敏,在凌思敏说完这些终于垂下头的时候,黎枳浅浅开口道:“但他很喜欢你啊。”
“所以我现在不想坚持了,因为我不再只需要他的爱了。”
有一闪而过的水光在空气中坠下,凌思敏落下的发丝挡住了她的面容,黎枳安静地坐在她的旁边,不出声,等着凌思敏继续说。
“有时候目的变了,终点就变了,我现在想要的是未来和结果。”
“他给不了,所以我提出了分手。”
“我们……结束了。”
紧接着,豆大颗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从发生的间隙间落下,落到了凌思敏曲起的膝盖上。
黎枳叹了一口气,俯身过去揽住了凌思敏。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有人注重过程,有人在意结果。
当你们的目的不同时,这就证明你们之间出现了岔路口。
总有人要向左,有人要向右。
凌思敏呜咽着对黎枳小声说道:“小荔枝,我们暑假去韩国吧。”
“啊?”
“长理有个交换活动,我申请了,你陪陪我吧。”
这个活动黎枳在去年的暑假就听说过,她没犹豫,直接点了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