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俩人走出教师楼的时候，刚巧打了午休铃，但俩人都没管，径直朝篮球场那边走去。
陵涟仿佛是一个永驻夏天的城市，汽水、烈阳、还有挥洒不尽的汗水，永远热到人头皮发麻，闷热潮湿的季节，又让人感到很闷。
黏腻、烦躁，也往往伴随着夏天。
小路上有不少淅淅索索拿着饮料、面包往教室赶的学生，也有专门等到午休了才提着垃圾桶溜出来的值日生，刚打铃的长理，最为热闹。
谢戈和叶昱钦之间十分有默契地隔了一人宽，待周围人清静一些了之后，谢戈主动开口：“黎枳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你注意到了吧？”
“文理分班，上了高二，再加上国初马上到了，她开始努力学习了，有什么不对劲？”
叶昱钦双手抄这兜，百无聊赖地眯眼看着前方的广玉兰树，随意给自己的视线找了个支点。
“你就这么不关心她吗？”
“她需要我什么？”
“问题在于她需不需要吗？你看她最近理你吗？”谢戈感觉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在棉花里一样，跟这人聊天提不起劲儿。
叶昱钦也终于有了点动静，他慢了半步：“谢戈，她理我干什么？你是不是没有认清一个现实。”
叶昱钦偏头朝谢戈看去，微微凝眉认真道：“高一的时候，黎枳一边备考化竞，一边上着普高的课程，她还能进长理的年级前二十，并且人化竞也轻轻松松过了预赛。她需要理我们干什么？她是能问你一个1199班人题目，还是能问我化学题怎么做？这个时候了，许多化竞题连老师都做不出来，她还能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复习，我们不去打扰她就是最大程度地帮她了。”
谢戈讪然，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
“她最近瘦了至少一二十斤了。”
“然后呢？哪个人学习不掉几斤肉？”叶昱钦收回视线，自己朝前面走。
两人走到篮球场边缘，里侧的人突然用力砸了一个篮球，篮球弹跳出了篮球场的围栏，叶昱钦微微跳起，伸手一够，把弹出来的篮球给捞了回来。
里面的人朝他们俩吹了个口哨，意思叫叶昱钦把球扔进去，叶昱钦偏头笑了声，朝旁边的谢戈轻笑提议道：“打球吗？咱们蹭蹭别人的？”
谢戈抬眼看了眼叶昱钦，点头和叶昱钦进了篮球场。
叶昱钦见着那群人，他也吹了个口哨，轻嗤道：“兄弟，凑个场，一起玩玩呗？”
那边的人看样子有点不太情愿，但现在球在叶昱钦手上，并且叶昱钦和谢戈两个人个儿都挺高，他们以为对面是高年级的，咬咬后槽牙应了下来。
谢戈全程都有点力不从心，好几个叶昱钦抛给他的球他都没接住，叶昱钦见状掀起自己的校服上衣，简单擦了擦汗，把手里的球抛给了原先那群人，朝场边的谢戈走去。
“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撸狠了虚脱了？”
男生之间说话都没太把门儿的，更何况叶昱钦一直都不是什么乖乖长大的斯文学生。
谢戈别开头，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叶昱钦能这么无所谓。
“黎枳喜欢你。”谢戈说。
叶昱钦微愣，但他没出声。
谢戈继续追问：“你呢？她喜欢你，你呢？”
叶昱钦站直了身体，这么居高临下看着蹲坐在围栏旁边的谢戈，依旧没出声。
谢戈眼睛都带了点红，他猛地站了起来，抓着叶昱钦的领子，用力把人往围栏上一甩，铁丝的栏杆被撞得哐啷哐啷响。
谢戈捏紧拳头，五指握紧了又松，旁边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赶忙朝这边跑过来，拉住谢戈：“兄弟！干嘛干嘛呢？有话好好说！”
叶昱钦没动弹，任由谢戈发泄。
但谢戈根本不管旁边人的拉扯，死命揪着叶昱钦的衣服，大声质问着：“你他妈一直吊着人家，什么狗屁话都不说，天天身边不是跟着林今好就是路希月，你少爷架子摆得很足是吗？”
谢戈食指指着叶昱钦，太阳穴难得暴起青筋，嘴里放着狠话：“老子辛辛苦苦把人从石遵养好带来，你就这样糟践人？叶昱钦你别在老子面前甩你的少爷劲儿，你们有钱人的玩法，钓鱼那套最好别用在她身上，不然我谢戈拼上这条命也要把你拉下去，咱们一起死。”
旁边的那群小白菜们，难得在长理见到这样的情况，早就傻眼了，他们站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看着叶昱钦慢慢直起身子，正了正衣领，最后不急不缓地开口：“说完没，说完了，我就要回去了，我怕老师查班。”
“？”
小白菜们：原来高年级学长也会害怕老师啊……他们都不怕了，午休不就是玩吗？
谢戈再一次捶在了棉花上：“我说认真的。”
他垂下眼，挠了挠后脑勺的发茬儿，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儿。
叶昱钦轻声：“嗯，那我回去了。”
叶昱钦先走出篮球场，谢戈慢了他好几步，走在叶昱钦的后面，谢戈看着人背影，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如果不喜欢黎枳，我会使出全力。”
前面的人半天都没出声，快走到教学楼的时候，叶昱钦却回头了，他双手习惯性地放在裤兜里，就这样简单扫了一眼谢戈。
比他的眼神直白坦荡，又更加简洁。
“我凭什么去喜欢不喜欢？你也一样。”
说完，叶昱钦就三步并作两步，往一楼里侧的1198班走了。
从那次以后，谢戈很少来1198班窜了，黎枳也跟往常一样，从暑期衔接班开始，长理就文理分班了，只不过1198班的人员几乎没有动，因为1198班大部分是搞竞赛的，那这些个肯定是选理科了，再加上1198班任课的老师，也总是侧重于理科的教学，其他的学生也几乎全选了理科。
从1198班出去的人很少，但从别的班进来的倒是有那么几个。
比如原先1199班的徐泽语，就来了1198班。
黎枳之前以为徐泽语和叶昱钦一样，纨绔子弟，但她后面没想到，人成绩也挺好，虽然不能算拔尖，但也能算上中偏上。
徐泽语一来1198班，那就不得了了，高愈川天天粘着徐泽语，不是踢足球就是打篮球，甚至近两天连乒乓球两人都给玩上了。
徐泽语不是搞竞赛的，凌思敏的竞赛就是随便报着玩玩而已，自然连预赛都没过，高愈川是擦边过的物理预赛，但他已经开始摆了，因为人自己心里也清楚，国初肯定拿不了奖，就这样放弃了，好好准备普高得了。
叶昱钦因着有竞赛在身上，整个暑期衔接班就没怎么跟他们一起鬼混。
高愈川还经常笑称叶昱钦、黎枳和林今好这一块儿是阴森学霸区。
暑期衔接班就这样浑浑噩噩给混过去了，后面虽然有两个星期的假期，但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天天来教室自习，整得跟没放假一样。
临着快正式开学了，高愈川和徐泽语他们一伙儿人直接心生一计，晚上来教室看电影吃夜宵。
虽然假期也有人自习，但等到了晚上，班上人还是少了很多，高愈川朝叶昱钦打听过，说留到晚上还在自习的都是班上熟人。
一群人就这么唬着，专门等到了八点多，提了几大包烧烤和啤酒就往教室跑来了。
虽然高愈川和徐泽语他们没给叶昱钦说，但叶昱钦心里也猜到点儿啥了，所以那晚上，叶昱钦看着教室里还剩下的几个人，他给每人发了个红包，让人提前回家了。
所以等高愈川他们过来的时候，教室里就剩了叶昱钦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高愈川乐颠颠地把东西全部舞在了叶昱钦桌子上，负气道：“就知道学学学，卷死你得了，快点点，收拾收拾，咱们挑部片子，享受享受一下这美好盛夏。”
叶昱钦看了眼高愈川后面，连隔壁班的宋岳都过来了，便问：“对了，凌思敏呢？她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咳，”高愈川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她说不舒服……”
旁边的徐泽语直接拆穿：“得了吧，凌思敏今早上跟他吵架了，他还没哄好呢。”
叶昱钦忍俊不禁。
徐泽语朝讲台上走，打开了多媒体，开始选电影片子。
宋岳和高愈川两个人在旁边拆烧烤的袋子。
叶昱钦站起身，给他们让开位置。
但他扫了眼窗外，隐约看到一丝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