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金脸色微变,拧着眉头道:“无可奉告。”
他无法面对老汉的面孔,只得掉头就走。
在心底,申金却不赞同周团练如今的做法,逢迎王指挥使,将人送往凉州,那不等同于站在凉州那一边。
老汉叹了口气,颤颤巍巍的回到人群之中。
“当家的,那军老爷可回了话?”
老汉只是摇了摇头。
在他前头,排队的正是一位老汉带着媳妇孙子孙女,若庆余再次,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他宽慰道:“他们把人带走,总会管一口吃的,倒是比留在这里饿肚子强。”
老汉讷讷道:“我倒是宁愿他回来,就算每天只一顿清粥,可一家人在一起,再说挖一些野菜树皮也能果腹。”
被拉走壮丁的不只是一家,这些难民可不都是孤身一人,被留下的家人自然是担忧不已。
时间长了,甚至有人隐隐约约的猜测,他们被带走的家人被送回了凉州。
比起混乱不看的青州府,漳州府一切却显得井井有条。
赵云安将春耕的事情交给了丛白等官吏,他们已经经历过两次春耕,只要按例办事即可。
他自己腾出手来,便有时间去查其他事情。
十天之后,常顺带着蓝袍军再回来,身后竟带了足足一千人。
这一千人形容狼狈,衣衫褴褛,是趁着夜色入城的。
他们面色有些惶恐,显然不知道为何走到了半路,押送他们的青州营军士忽然变了脸色,将他们交给了这群蓝袍人。
蓝袍人一个个身强体壮,沉着脸不发一言,弄得难民们心惊胆战,也不敢多说话。
很快,他们都被安排住进了曾经的临时军营,玉璋湖旁的大宅子。
这边的屋子和伙房都是齐全的,难民们颤颤巍巍的蹲在那儿,负责伙食的蓝袍子已经开始点火做饭。
随着饭香味弥漫整个屋子,难民们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连带着方才的惊惧也消散了大半。
很快,常顺起身道:“一人一碗饭,一勺菜,不可多打,不可浪费。”
难民们惊呆了,一直到大胆的上前,真的领到了一碗饭,其余人才一拥而上。
“排好队。”
常顺一声厉喝,他身材魁梧,沉着脸很有几分气势。
难民们被吓了一跳,纷纷排起队伍来。
庆余在旁笑盈盈的说:“大伙儿别着急,每个人都有。”
等领到了饭菜,他们顾不得用筷子,用手抓着埋头就吃。
一碗饭不算多,上头的菜也多是便宜的咸菜,但却是真真切切的干饭,菜里头还有油星和盐巴,对饥饿已久的人而言,着实是一顿每餐。
吃完了,他们将那饭碗都舔的干干净净。
“就算是断头饭,好歹也能做个饱死鬼。”有人这么说道。
忽然被带到陌生的地方,吃上了饭,虽然心底还是惊恐担忧,却比一开始好许多。
难民们心底都觉得,既然都舍得给他们吃饱饭,总不会立刻就要他们去死,那样多浪费。
“顺哥,劳烦您在这边盯着,我去跟大人汇报。”庆余笑道。
常顺点了点头,并未跟他抢这露脸的差使。
庆余更高兴了,忙不迭的往府衙跑。
等他抵达知府衙门,府衙里头已经点上了灯。
赵云安果然还未休息,显然是收到了消息,等着他们过来汇报。
庆余见了礼,一五一十的将一路上的事情说了。
“青州营那边的军士很是客气,将人送到咱们手中就回去了。”
“这次统共有一千零八个人,比上一次少了两百。”
赵云安点了点头:“看来难民已经在减少了。”
庆余抬头道:“也许不是难民减少,而是壮丁减少了。”
赵云安一想也是,从一开始难民被截留在青州,从中挑选壮丁输送回凉州,天长日久的,其余难民依旧滞留在此,人群中青壮的比例却在减少。
凉州倒是好打算,将毫无利用价值的老弱妇孺推到青州,却把壮丁拉回去增强武力,这是好处自己全留下,坏处却让别人担着。
不过转念一想,赵云安倒是笑了:“本官也算截了凉州的胡。”
庆余立刻道:“多亏大人算无遗策,与周团练配合默契,才能悄无声息的暗度陈仓。”
至今他也想不明白,赵大人与周团练是如何联系,才能达到这样的默契。
赵云安挑了挑眉,为了瞒住王指挥使与凉州那边,他们可是连申金等人都没告知。
唯一知道实情的,只有押送壮丁的那些人。
周团练显然是两手准备,一边与王指挥使虚与委蛇,状似顺从,一边却与他偷梁换柱,到时候不管京城形式如何,他都能找到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