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妃看了他一会儿,美目微微眯起,将苏长音打量了几个来回,探究的神情逐渐被一种意味不明取代,忍不住问道:“小郎君相貌出众,不知可否婚配?”
婚配?
苏长音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只纤纤玉手就已经伸到眼前,捏着他的下颌转过头去,对上了曹贵妃饶有兴致的眼神。
长而尖锐的蔻丹像一只灵巧轻佻的猫儿,顺着下颌往下滑,轻轻搔刮过轻他的喉结。
力道不轻不重,泛起隐隐的疼痛。
苏长音皱了皱眉,曹贵妃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一阵不舒服,急急后退两步假装行礼避开她的动作,躬身道:“回娘娘,微臣尚未婚配。”
“竟然尚未婚配?”曹贵妃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止想到了什么,面露遗憾,意味不明地喃喃道:“可惜了,本宫今日没什么心思。”
心思?什么心思?
苏长音有些纳闷,难不成曹贵妃要给他说媒不成?
好在那方子也快写完了,苏长音加快动作,将药方交给曹贵妃身旁的贴身宫女,不敢久留,赶紧行礼告退。
步出帐外的那一刹那,清凉的夜风呼呼袭来,荡去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属于女子闺房的甜腻香气,苏长音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按规矩,给后宫的贵人们请脉后,都需将病情禀报给院判。
苏长音想了想,往皇帝的帐子走去。
他原本以为陆院判会在皇帝这里,然而刚走到帐外,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这个叶瑢!众目睽睽之下狂言乱语,心术不正傲慢自负,简直令皇室蒙羞!”
是皇帝的声音。
接下来的话,顿时犹如惊雷落地,“叶瑢这个孽种,不能再留了!”
苏长音心中一惊,脚步也跟着顿住。
那里头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帐外把守的禁卫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苏长音像一只瓜子吓掉的松鼠,抱着药箱犹豫是不是要转身离开。
恰在此时,里头又有另一人开口接话。
“姓曹的老贼手握兵马,若要动手,势必风驰电掣,不能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是叶庄的声音。
他的语调漠然,无端透着一股凌驾一切的自傲。
里头静默了一瞬,皇帝似乎是轻轻吐了口气,声音似疲惫又欣慰,“不错,等姓曹的伏诛,也算是给你被害死的亡父一个交代。”
叶庄没有说什么,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伴随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先走了,外头还有人在等我。”
苏长音正听得入神,面前帐帘突然被撩了起来,露出叶庄挺拔的身姿。
叶庄弯唇一笑:“我就知道是你。”
苏长音脸上一热,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来找院判的。”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自帐内投射而出钉在自己身上,带着上位者威严与挑剔。
苏长音心中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叶庄若有所感,放下身后的帘子,挡住了来自里头皇帝的眼神。
“陆院判在叶瑢那处,你先和我去一个地方。”
苏长音被叶庄拉着往一旁的帐群走。
那边住的大多是臣子和贵宾,叶庄走进其中一间,甫一进去就劈头盖脸问道:“给叶瑢放五石散的是不是你?”
苏长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耶律旬正在书案后靠坐着悠悠然品小酒,也跟着吓了一跳,杯中的酒水差点泼了出来。
他撂下酒杯,拍桌子瞪了叶庄一眼怒道,“叶庄你这混账,进来都不知道敲门的?!”
叶庄宛如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耶律旬气急败坏,“就算没有门,那帐外也有把守的侍卫,我好歹是一国的王子,你也不放尊重些!”
叶庄冷笑一声,拉着苏长音兀自在他对面寻了位置坐下:“不过一个假王子,别人跟前摆谱也就算了,少在我面前端架子。”
耶律旬瞥了苏长音一眼。
苏长音连忙捏着手指划过双唇,做拉链闭嘴状。
耶律旬这才道,“叶瑢前几日的账我可还记着,几口五石散还是便宜他的,人若犯我我比千百倍奉还,曹家的人更甚!”
叶庄面色沉寒,冷冷地看着他,“你可知叶瑢在众臣面前失了体统,陛下气得身子骨的毛病又犯了。”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严厉谴责,耶律旬的气势顿时矮了几分。
“……抱歉。”耶律旬抿了抿唇,高大的身子微微弯着,编着粗犷辫子的头颅也跟着低垂下来,满身憋屈和不甘,“我就是控制不住,明明叶瑢是叛臣贼子,我在他国忍辱负重也就罢了,回来之后还要被他欺压在头上,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