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音咬了咬唇,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冷下声说道:“在下奉如歌王的命令收养,绝无欺瞒,至于小宠忽然冲撞殿下也绝非本意,微臣在此向殿下求个恩典,请殿下网开一面。”
高傲冷寡的叶庄怎么会和一只小畜生扯上关系,说出来谁会信?
三皇子冷笑一声:“谋害皇族还妄图嫁祸他人,罪加一等,来人,还不快把这个纵宠行凶的……”
他话还未说完,曹时荣与杜添月俱是神色一变,曹时荣更是站起身慌忙制止道:“殿下莫气……他也是无意为之。”
一边说一边起身拉着苏长音的手将他挡在身后,紧张得浑身紧绷了。
‘呲啦’一声细微碎裂声响。
叶庄捏着杯盏的手指蓦然一紧,面无表情地看这台下来两人交握在一起手掌,眸中幽暗之色渐深。
叶瑢没料到自己舅舅会回护,双眉一蹙,正欲说话,身旁却有一道冷淡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三殿下且慢,本王想起来了,前几日确实有人救了一只雪豹,求到本王面前,本王也特许他豢养过。”
叶庄放下布满裂痕的酒杯,一双眼睛仍然没有紧盯着两人的手。
苏长音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知为何浑身汗毛竖起,仿佛接收到某种危险的信号,下意识挣开了被紧握着的手,冰凉的空气触及手掌的一瞬间,苏长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有些愣住。
叶庄眸色微缓,随后看向叶瑢,又恢复成寡冷一片,“正巧耶律皇子今日才和本王说爱宠丢失一子,想来该是这小豹子无疑了,三殿下若是要问罪,还需过耶律皇子这一关。”
“呃……啊?”耶律旬微微一愣。
他确实豢养了几只豹子,并且确实听下人提及前阵子有一只母豹产子,但事实上他这王子贵人多忘事,哪里会记得这么琐碎的东西?
娘的!这叶庄是什么时候这么变.态,竟然连他后院里的爱宠生了几只崽儿都知道!
耶律旬一瞬间有种裤底被扒了个干净、风吹屁股蛋蛋凉的不妙之感,但终究没胆子拂了叶庄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笑盈盈地拱手道:“这小豹子应当是本王的爱宠之子,不知何时竟走丢到了皇宫冒犯殿下,三皇子不如卖小王一个面子,免了这一人一豹的罪责如何,小王向殿下赔罪则个。”
“莽荒异国,蝇头鼠辈!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本殿施恩?!”叶瑢正在气头上,面容扭曲地一把推开搀扶着的宫女,上前两步指着耶律旬破口大骂,气焰凌人,“还不快滚!!”
“……”
耶律旬脸皮一僵,面上笑意顷刻间收住。
他俊朗的眉间刻出几道折痕,似是隐忍怒意,看着叶瑢的深邃墨眸深处却闪过一丝暗芒,似乎蛰伏着什么更深刻歹毒的东西,随时能将对方毒得腐败溃烂。
苏长音抿了抿唇,抱着小豹子的手一紧,心有愧意。
他不想连累别人,正欲谢过耶律旬的好意,自己承担后果……反正自己再不济也是国子监祭酒之子,叶瑢也不敢轻易取他性命。
耶律旬的动作却先他一步,只见他闭了闭眼,高大厚实的胸膛一阵起伏,最终长舒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所有情绪消散得无影无踪,随后站起身子,一步一步地行到叶瑢面前,眉目舒朗拱手笑道:“即便是三皇子不看小王僧面,也该看看皇帝陛下着佛面,吾等两国交好,实在不宜因此事冲突。”
这态度,不可谓不谦卑。
但与之相比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心性,受辱之后竟还能面不改色求取后路,可见城府之叵测。
偏生叶瑢没有半点感觉。
对于这样的奉承他早就习以为常,耶律旬的低姿态令他一阵舒泰,高傲的下颌扬得更高了,神色轻慢,简直恨不得拿鼻孔看人,“不必抬我父皇来压我,本殿千金之躯岂容冒犯,更何况是一只小小的畜生,来人……”
“叶瑢!”
上方一声怒斥打断他的话。
叶瑢一个激灵,抬头便对上了叶庄饱含杀意的眼神。
“大庭广众滥施淫威,自幼学的圣贤书都学到狗肚子里了?给本王适可而止!”
他不提圣贤书还好,一提这三个字,叶瑢像是被蛰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哆嗦,满头怒火顿时被泼了一盆凉水,理智瞬间回笼。
……
叶庄之于一众皇子来说,几乎是不可攀越的噩梦。
犹记得幼年时一同在建章宫听太傅讲学,他因贪玩未经叶庄同意私自用了他的笔墨,如厕回来后的叶庄仅是轻飘飘瞥了笔墨一眼,未置一词,好似未察觉一般。
叶瑢当时心中窃喜,谁料第二日上学路过建章宫外集英池,突来的一股巨力将他推入池中,随后一双大手按着他的头顶将他死死地将他压在水池中,无论他怎么用力挣扎哭喊求饶,一径岿然不动。只有在他坚持不住几乎快溺毙过去时,那双手才微微一松,教他浮出水面换换气,不至于这么轻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