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伐那么轻快,衣摆拂于身后灌满猎猎寒风,体内却犹如揣着一团滚烫明亮的光芒, 烧得他的四肢百骸都充满力量, 简直恨不得大肆宣泄一番。
他的内心从未如此刻这般充实欢畅过, 脑海盘旋着一道声音,催促着他去做些什么, 直到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的脚步骤然顿住, 双眸瞬间一亮!
叶庄孤身一人迎着风雪立在长廊尽头, 双手拢在袖中, 映着雪光的眼眸隔着缱绻风雪,与他遥遥相望。
苏长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脸上骤然绽开笑容。
比风雪中的红梅还要灼灼耀眼。
叶庄微微一怔, 下一秒苏长音突然疾跑过来, 穿过茫茫风雪冲进回廊中,勒住他的后背, 温热的身躯狠狠撞进他的怀里!
叶庄被撞得猛然后退一步!
宽阔的肩膀被手臂牢牢攀着,清俊的身躯柔软温暖,裹挟清淡的药香,与他紧紧相贴在一起, 叶庄浑身僵硬, 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然而苏长音抱得那么用力,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他有一种自己要被揉碎融进去的错觉。
……他、他竟在抱他?!
叶庄脑子一片空白,生平第一次脑袋罢工无法思考。好半晌,才僵硬地抬起手握住青年单薄的肩膀,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手在轻轻颤抖。
正在此时,苏长音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红着脸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都忙完了?”
苏长音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去亲近别人,多少有些不太习惯,可此时此刻他却舍不得放开。
那股一直压抑着的感情终于释放出来,像一只小鹿似的雀跃乱撞,着急奔向它的主人。
——只有贴着叶庄,那股不安分的情绪才能满足下来。
苏长音小心翼翼地觑着叶庄的神色,刚哭过的缘故,潮红的双眸湿漉漉的,闪动着渴求和期盼,活像一只小奶狗。
有别于平日里刻意的疏离感,那里头仿佛有什么在发生改变。
叶庄似乎意识到什么,喉结上下一滚动,眼眸瞬间变得幽暗,反客为主地将青年抱在怀中,低声道:“……忙完了。”
“……哦。”苏长音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他纠结地咬了咬唇,从方才开始就抓耳挠腮地憋了许多话,似乎每一句都很重要,但现在临到嘴边又不知先说哪句,顿时有些懊恼。
因为想得太入神,没发现自己现在眼眶发红、欲言又止的模样,活脱脱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叶庄心中一沉。
躲在暗室中看到的一切又浮上心头。
他长睫低垂,目光在青年泛着潮红的眼尾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肩膀那泛着血气的手掌,心疼地说:“你受伤了。”
宽大的手掌牵起青年的手,猩红血色刺疼了他的眼睛。叶抿着唇,回想起这道伤口发生时苏长音说的话,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涌动,晦暗不明。
苏长音没察觉到叶庄的异常,恍然回应:“……不碍事。”
叶庄沉默着从怀中取出干净的帕子为他擦拭着血渍。
苏长音想到自己刚从皇帝寝宫出来,生怕叶庄看出什么,连忙扯了个谎:“我给陛下医治时,不小心针被划破了手掌。”
伤口那么深那么长,怎么可能是细长的金针划出来的。
叶庄手上动作一顿,眸色愈发幽深,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苏长音一眼,突然弯下腰,削冷薄唇贴着青年温热的掌心,怜惜地亲了亲。
苏长音手掌一抖,差点就抽了回来,但终究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犹豫几下,这才吞吞吐吐地问道:“我、我……陛下说,你为了我推了皇位。”他抿了抿唇,“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叶庄认真地为他擦手,头也不抬地说道:“若是我登基,外人便要把你当成以色侍君的娈宠,你是悬壶济世的太医,史书合该彪炳你的功德,不该因为我而留下万世的骂名。”
说到这里顿了顿,半开玩笑道:“更何况,我也不是很想坐那个位子,大冬天还要批奏折,累的很,我可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呆子!”苏长音鼻尖一酸,小声道,“你可能会死的。”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他终于把伤口包扎好,抬起头来却撞上苏长音要哭不哭的脸色,顿时愣住。
他心头滚烫,抬手摸了摸青年的头顶,半开玩笑道:“别想太多,我还没把你娶进门呢,怎么会轻而易举被死掉。我那王府冷清得很,就等着你什么时候进来帮我管管,添些热闹活气。”
“我一个大男人嫁什么嫁!”苏长音翻了个白眼,“况你那府里分明有个办事妥帖利落的得力管事,哪里轮得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