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爸近日越来越操心她的婚事了。
她没有过多理会这件事,将西郊那边的项目资料整理了一遍,因为待会可能派得上用场。
今天这个时间,程董和程慕辞应该都在承沐,待会程慕哲一过去,必谈这些公事。
等车子抵达承沐的时候,一直阖眼的程慕哲终于抬眸,他刚才听见她那边传来的好几声微信提示音。见她还在对着一个聊天框发呆,似是在纠结该如何回复,不由问道:“什么事?”
宣清垂眸须臾,头也没抬便随口回了一句:“噢,没什么,就是我爸喊我晚上一起吃个饭。”
吃个饭的话,怎么会这么纠结?
程慕哲的好奇心本该就此为止,但不由自主地生出些再进一步的疑惑:“有事同你说?”
“对,让我和人见个面。”
见个面……
和人见个面。
那不就是相亲?
程慕哲眸光微沉,鲜有的静默。迟疑几瞬,脱至舌尖的话还是咽回,只是轻一颔首,道了声:“挺好。”
挺好吗?
宣清思考了下,跟着点了下头,“那好吧,那我去见见。”
程慕哲猝然抬眸,眼神如刃般射向她。
她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她原本还没决定去与不去,是在听了他的“建议”之后,才决定要去见见对方。
程慕哲的眸色又深又沉,像是蛰伏于漆黑的夜晚中的一匹狼,危险陡生。周遭气压迅速压低。
他平生第一次,被人堵得这般哑口无言。
险些气笑。
但他这人惯来能忍,不过几息功夫,所有的情绪就都被他压了下去。他平静地收回视线,开门下车,“走吧。”
宣清:“噢。”
-
逐昇那边,谢问琢和谢博裕单独在会议室待了会儿。
他通知了人来将谢博裕接走,但还没来。
谢博裕已经冷静了下来,坐在一侧,一言不发。
谢问琢望着他,手指轻点沙发,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过了好久,谢博裕才开口道:“这次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他的声音闷闷的,刚才那股子冲动劲头已经消了,“我没想伤害你,更没想过踩着你上位。不管你信不信,从小到大都没有。”
谢问琢不置可否,只是觉得很可笑般,不屑地勾了下唇。
谢博裕突然撸了把头发,沉沉吐出一口气,站起身道:“算了,今天是我冲动,跟你道个歉。先走了。”
看他这样子,是准备将这次博弈造成的所有后果全都咽下。
再重他也认了,随便谢问琢想怎么样吧。
亲兄弟也没有隔夜仇,刚才那两拳,算是出了气。
谢问琢冷冷抬眸,终于出了声:“既得利益者,没有必要在这里高高在上地客套。”
谢博裕抬眸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喻静书偏待你这么多年,她所争所抢,不都是为了你?你既然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争论自己有多无辜。”他淡声。
谢博裕蹙起了眉。
喻静书是和谢含之一起赶到的。她们就站在门口,将谢问琢的这一番话全部收入耳中。
喻静书准备推开门的手顿住,整个人像是怔住了一般,没了动作。她无声地垂下眼,想再听听他还会说什么。
谢问琢站起来,走到他旁边,一字一字地说与他听,势必要叫他听得清楚些、再清楚些:“从小到大,或许你没想过吧,但事实就是,你踩着我,剥夺着我,站到了顶峰。”
喻静书攥紧了手心。
谢含之亦是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同她一道沉默。
“我失去了多少,你就得到了多少。包括但不限于母爱、权利、家业。所以——既得利益者,你又在这里道什么无辜。”谢问琢声音越发轻淡。
他眉目冷淡异常,不沾半点温度,就跟他所说的人并不是自己那样平静。
既得利益者。
道什么无辜?
每一个字,都敲在谢博裕心口。
震动大得,都有回声。
他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是面对谢问琢的质问,他竟是哑然,根本无从辩驳。
因为——这就是事实。
他难堪地掩下眼,眉心紧皱。
或许原先是有一道遮羞布的,但是现在,这块布被谢问琢一手扯掉,叫所有的事情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而这阳光照来,过分刺目,刺得他根本睁不开眼。
谢问琢忽然看向门口的方向,“进来吧。”
喻静书心中一紧,也不知他是何时发现的自己……她惴惴不安地带着女儿进去,贪恋又小心地看着他,“问琢……”
谢问琢朝谢博裕的方向轻抬下巴,“你们走吧,逐昇不欢迎你们,以后不用再来。商场无兄弟,以后恩怨对错,不必再来这里与我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