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流血,你不管我,我会死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脆弱。
许鸢只得妥协。
她找出了医药箱,按照谢斯止的指导,为他的伤口消毒、止血。
谢斯止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按开床头灯。
他抚摸着许鸢细细的脖颈,那里被掐后留了道红痕:“我今晚总睡不踏实,还好过来看了一眼。”
许鸢为他贴绷带:“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大概知道。”谢斯止淡淡道,“今晚过后,最恨你,也有能力潜入谢家的庄园的,我猜是温家的人。在他们眼里,你的存在阻碍了和谢家的联姻,所以只要你死了,他们就还有机会。”
“为什么不准我叫人?”
谢斯止突然笑了,他勾指刮了刮她鼻尖:“傻吗?”
这动作有些亲密,许鸢没有躲,只是脸红了红,在台灯暖黄色的影子里并不清晰。
“谢盈朝明天动身去F国,对你来说是件好事。要是惊动了他,他或许会为你查清事情的真相,可那也意味着他会为此推迟行程,他多待一天你就多一分危险,我是怕你受伤啊。”
“再说,我三更半夜出现在你的房间这件事,要怎么对他解释?”
他用种极其轻松的语气说道:“我的伤没什么,明天随便去外面找个医生处理下就好了。”
许鸢凝视着他:“谢谢你。”
“倒是有件事要麻烦你。”谢斯止扶着床沿从地毯上站起,“我伤口很痛,暂时没力气离开,要借你的床休息一下。”
他说着,靠在了许鸢的床上。
此时,已经凌晨四点半了。
裴霁言的纸条上写着,他会在五点钟把车停在庄园的侧门,等她半小时。
许鸢攥着指尖,望向少年。
他脸上溅了几滴血,上衣更是被血浸湿了,紧闭着双眸,有些疲惫,偶尔蹙起的眉梢叫人难免会想到,他应该很痛。
许鸢没有吵他。
谢斯止似乎睡着了。
许鸢在他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动作很轻,他却醒了,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刚一睁开眼的刹那,他眸子里满是森凉的寒意。
在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之后,又弯起一个漂亮的笑容。
“不走吗?”
“什么?”许鸢心里一颤,却装作茫然。
“从这里到侧门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谢斯止看了眼腕表,“四点五十,你该走了。”
许鸢抿唇。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你知道?”
“裴霁言试图收买庄园的佣人,可谢家的佣人不敢做背叛庄园的事,一旦被谢盈朝知道,会死人的。”
“那佣人要告到谢盈朝那里,被我拦了下来,纸条,也是我帮他放在碗底的。”
少年笑容苍白而灿烂。
许鸢浅怔了怔:“你不阻止我离开吗?”
“为什么要阻止?”
“我们当初有约定,你帮了我,可我还没有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你说那个啊。”谢斯止慵懒地扬起眉梢,“我妈死在谢盈朝的床上,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可我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实现,许鸢,当初我是说过,要你帮我对付谢盈朝,可那也只是说说。”
“有些事,比登天还难,我不想你去淌那浑水。”
许鸢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那句——我妈死在谢盈朝的床上。
那夜与他做下约定时,她只知道谢斯止厌恶谢盈朝,从没问过背后的原因。
反正只要他能帮她活下去,他们就是同盟,不该问的,她从不会多嘴。
谢斯止神情淡淡的,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
他漆黑的睫毛轻轻颤动:“他以为我不知道。”
“我是私生子,谢盈朝的父亲并不想认我。”
他平静地陈述着,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淡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他称呼那人是“谢盈朝的父亲”,而不是父亲。
从些许的细节里,许鸢可以听出少年心头的恨意。
“母亲怀我时还未成年,她被那个男人抛弃,因为坚持要生下我,又被亲人断绝关系赶出家门。”
“那几年我们过得很苦,她连自己都养不活,别说养活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流浪在街头。”
“后来那男人死了,谢盈朝做了谢家的掌权人,她又一次去了谢家。”
“那是个阴雨天,我发了高烧,烧到快要死了,她没钱给我看医生。”谢斯止仰头看着天花板的雕木纹路,“她跪在庄园门外,求谢盈朝让我进去,只要让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那天的谢盈朝格外仁慈,他把我们都接进了庄园,找医生为我治疗。”
“如果不是后来夜里听到的声音,我几乎要以为,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做一个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