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朝雕塑般立体的脸庞隐匿在昏暗的月色里。
迷药流入他的全身,侵袭了神志。
他头脑沉钝,靠着背后的床柱,闭上了眼睛。
药效入口,至少会持续八个小时。
谢斯止不怕他会跑掉,抱着许鸢离开了房间。
走廊上,到处都是被弹孔穿透的尸体,血流成河,触目惊心。
几个世纪前的古堡因为断电而越显阴森,那些死尸僵硬冰冷,犹如面目可怖的冰冷石塑。
许鸢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他们,都死了吗?”
“大概吧。”谢斯止漫不经心道。
谢斯止找了一个干净的房间,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
刚刚的枪战之中,子弹穿过了他的腹部和锁骨,伤口流血就没有停过,放下许鸢时,她睡裙上已经沾了很多他的血了。
他坐到床边:“让我看看你的伤。”
枪战开始时,手下把一枚震爆弹丢错了地方,导致许鸢所在的房间窗户被炸碎了。
那一刻,谢斯止在外面心脏几乎停跳。
好在,女孩身上除了咬伤与掐痕,没有别的外伤。
他沾血的手抚上许鸢的侧脸,女孩偏头躲开:“你先处理自己的伤口吧。”
因为失血,他体温很低,但比起那更让他感到冷的,是女孩的态度。
——就差把回避他的意思写在脸上了。
如果不是药性还在,她或许立刻就会穿上鞋子逃离他的身边也说不一定。
“我……”谢斯止嗓音低哑,“没有别的选择,你在怪我吗?”
“不是的。”
“许鸢,跟我说实话。”
如果有选择,他比任何人都不想把许鸢以这种方式送到谢盈朝手上。
本来,还有半年的时间把计划做得更周密,但许鸢突然出逃,打乱了他全盘的谋划。
裴霁言的藏匿手段如同小孩子过家家,谢盈朝之所以迟迟没有找来,是因为谢斯止在中间做了些手脚,可即使是这样,许鸢被他找到也只是早晚的事。
什么都不做,任由谢盈朝将许鸢带回庄园,男人的怒火会把她烧成灰烬。
可现在的谢斯止,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与谢盈朝正面抗衡,铤而走险,是他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只是他也在赌,赌谢盈朝不会真的伤害她。
迷药足够让她失去行动力了。
之所以要将她拷在床头,是做给谢盈朝看的。
只有让谢盈朝相信,她是被他强迫,才能降低她受到的伤害。
万一他不幸死在今晚,谢盈朝对她仍有感情,她往后才不会过得太辛苦。
尽管如此,在看到她流血的伤口时,谢斯止还是心疼得快要死了。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不是说过,把一切责任都推给我吗?”黑夜里,他的眼睛显得格外得幽深。
他很想抱她,但浑身都是硝烟味和血迹,又怕会再一次把她弄脏。
许鸢抿着唇,她眼眸垂得很低,把所有情绪都藏了起来。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她朝后蜷缩了下身体,声音很轻,“拜托了。”
谢斯止从不是什么绅士,放在以往,他绝不会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可此刻,他在女孩的身上感受了一种很深的疲倦。
无形的脆弱萦绕着她,让她看上去就在碎掉的边缘了。
谢斯止站起来,他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
谢铎是在两个小时后赶到的。
天快亮了,谢斯止站在露台上抽烟。
身上的枪伤被他自己简单处理过了,这是在N国那一年里学到的技能。
露台上烟雾缭绕,谢铎看着满地的烟头:“一个忠告,伤患最好不要像这样吸烟,不利于康复。”
“医生给许鸢看过了?”
“嗯,只是被咬破了皮肉,她现在已经睡着了。”
楼下,谢斯止新请来的保镖正有序处理昨夜枪战的痕迹。
古堡前的绿茵地上排布了几十具盖着白布的死尸,清洁的佣人正在飞快地处理血迹。
谢铎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
谢斯止在栏杆上磕落烟灰:“谢盈朝在国外遇袭身亡,只要你和谢静秋自愿放弃掌权人的位置,一切就会很简单。”
“静秋她不会善罢甘休,她对掌权人的位置或许没兴趣,但她对谢盈朝……”
“她必须善罢甘休。”谢斯止打断谢铎的话,“你也不想看到,她因为不值得的事而送命吧?”
谢铎静了静,拧起眉头:“我会试着说服她。不过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谢氏内部虽然很多人对谢盈朝不满,但支持他的人更多,要怎样解决这些人,是你现在要立即考虑的事。”
谢斯止启唇,烟雾从他唇角溢出。
他笑得漫不经心:“你知道吗?谢盈朝成为掌权人之后,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军.火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