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浓坐在床边,看着徐芝枝,微微蹙眉,眼里写着担忧。
徐芝枝之前也不是没有受到过刺激,但情绪崩溃后,很快就会平静下来,然后继续活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
可这次,她竟然昏了过去。
周雨浓听医生说过,有时候,精神病人受了刺激,反而会加重病情。
不知道等徐芝枝醒来后,会是什么情况。
她暗暗在心中祈祷,希望情况不要变得更糟糕,徐芝枝千万不要连她和周梁也不记得了。
临近正午,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绿植都被晒得有点恹恹的。
自从七夕那场令人心碎的大雨后,已经连续大半个月,京市没有再落过一滴雨了。
周雨浓突然想到,今天和沈昀舟有约,现在快到中午了,她得给他发个消息,告诉他自己今天可能走不开,却发现自己前面只顾着记挂徐芝枝,下车匆忙,手机和包都落在车上了。
她想叫周梁来看着徐芝枝,她要下楼一趟,去拿手机。
刚起身,耳中突然听到徐芝枝微弱的声音。
周雨浓一顿,连忙坐下来,握住徐芝枝的手:“妈妈,你说什么?”
徐芝枝并没有醒来,仍然闭着眼睛,只是嘴里在轻声地喃喃着什么。
周雨浓凑近了才听清,她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惟远,惟远……”
不是崇年,是惟远。
周雨浓觉得,此时此刻应该让江惟远进来,让他听一听,他的心上人正在叫他的名字。
徐芝枝的手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醒过来了。
周雨浓惊喜:“妈妈,你醒了?”
徐芝枝转眸,看着她,眼里流露出几分陌生,几分茫然,半晌没出声。
见状,周雨浓的心不禁往下沉:“妈妈,你不记得我了吗?”
徐芝枝这时回过神,轻轻地开口:“浓浓?”
“是我。”周雨浓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妈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见她想要坐起来,周雨浓连忙伸手去帮忙,让她靠着床头。
“我没事。”徐芝枝看向门外,“惟远呢?”
“江叔叔在外面。”周雨浓扭过头,朝门外叫了一声,“江叔叔!我妈妈醒了!”
听到动静的江惟远和周梁马上推门而入,两个男人同时出声。
“妈。”
“枝枝。”
徐芝枝的目光掠过周梁,落在江惟远的身上,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惟远,你的伤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
江惟远走近她,温声说:“我没事,只是皮外伤,已经包扎过,枝枝,你不用担心。”
他让护士给他重新包扎伤处,把那件染血的衬衫换下来了。
徐芝枝看了一眼他的手臂,微微放心,点点头:“那就好。”
她这才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周梁,柔声说:“阿梁,你也来了。”
周梁:“妈妈,你还好吗?”
徐芝枝点点头,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又转眸去看周雨浓,让她凑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徐芝枝的目光在兄妹俩的身上来回,突然喃喃说:“你们都已经长大了……”
这话一出,三人顿时面面相觑,周雨浓反应过来,惊疑地看着徐芝枝:“妈妈,你想起来了?”
难怪,看到他们和江惟远在一起,她没什么像以前一样,再把江惟远往外赶。
“嗯。”徐芝枝缓缓地点头,脸上有些赧然和羞愧,“对不起,妈妈闹了这么多年的笑话,让你们为难了。”
她想起来了,周崇年早已不爱她,他们离婚多年,一直是江惟远守在她身边,照顾她。
她不由看向江惟远,江惟远亦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短暂地接触。
江惟远欣慰的眼神里,夹杂着几分黯然和落寞。
她清醒过来了,他以后便没有理由再这样朝夕陪伴她了。
周雨浓一时百感交集,眼眶蓦地泛红,在床边坐下来,抓着徐芝枝的手:“妈妈,别这样说,你能清醒过来,我们都很开心。”
徐芝枝看着她,又抬眸看了看周梁,轻轻叹息:“可惜,我错过了你和阿梁这么多年的成长。”
也错过了江惟远这么多年的情意,或者说,她从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就开始错过他了。
“没关系的,妈妈,你只要清醒了,我们就还有很多未来不会被错过。”
周雨浓说:“我今年二十五岁了,哥哥也已经二十八,我之前在巴黎待了八年,成了一名调香师,今年刚回国发展,哥哥早就开始接管家里的公司,下个月底,他就要和一个很好的女孩举行婚礼了。”
这十几年里,周雨浓每次来看徐芝枝,都无法向她分享自己的生活,她们在同一个世界,又不在同一个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