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自己这边抻一抻:“进来呀。”
傅沉欢便被她这丝缕若无的力气牵着进了屋。
这屋子片刻前他刚进过,那时只觉如坠冰窟般的寒冷,此刻再进来,却感受到暖意融融,仿佛心也化了。
黎诺就这样揪着傅沉欢袖口,将人带到椅子边,吩咐他坐好。
傅沉欢从善如流坐在椅子上。
甫一坐好,便看见黎诺弯腰低头,一下子靠近过来。
他吓了一跳,虽然没往后躲,但身体僵硬的很:“诺诺你……做什么……”
“我给你看看眼睛啊——”黎诺认真盯着傅沉欢黑白分明的眼,“我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好想办法治……”
给他治眼睛这个念头不是一日两日了,自从知道傅沉欢眼睛失明,她的心头仿佛一直有一块沉重的石头:眼睛对一个人来说多么重要,失明又是怎样一件可怕的事情。
既然要让他剩下的时光欢喜快乐,那把眼睛还给他是必不可少的。
黎诺靠的近,看的格外认真:傅沉欢的睫毛又长又密,眼形是极正的凤眸,好看的不像话。但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看着他的瞳仁,她在脑海中问系统:
“怎么样?他的眼睛可以治么?”
系统有点不情愿:“他眼睛治好了,我们行事不就不如现在方便了么……”
那就是可以治。
黎诺心中有了数,倒没着急跟系统掰扯,她不能这样出神太久,会让人察觉的。
黎诺认真仔细地将傅沉欢外眼症状记在心里,一边说:“我以前没遇到这种情况,我翻翻医书好好研究一下,你现在眼睛疼么?”
她说话时姿势没变,依旧离他这么近,清甜纯净的气息呵在他眼睛上,傅沉欢长睫敏.感地颤了几颤。
“不疼。”
“按这些穴位的时候呢?”她柔软的手指在他眼眶外围一一按过。
“……不疼。”
“那有没有其他不舒服?会不会很干很涩?或者——”
傅沉欢微微侧过脸,藏在乌发下耳根薄红。
黎诺问:“啊?你怎么啦?”自己下手重?碰疼了?
他求饶似的:“诺诺……”
听他嗓音有些微哑,黎诺后知后觉懂了——自己离傅沉欢太近了,刚才她心思都放在他的眼睛和病情上,根本没顾得上其他,现在看他这样羞赧,搞得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黎诺嗖一下站直了:“嗯……好啦……我看清楚了,都记下了。”
傅沉欢低笑了下,慢慢站起来。
他垂眸看着她,声线温柔:“你好好休息。”
黎诺点头。
“有什么事叫我,”他说,“我听得到。”
“拿着这个,若当时我不在府中,便吹响它,我自会来的。”
傅沉欢细细叮嘱过,从怀中取出一节短哨递给黎诺。
黎诺有些好奇的接过来。这种情节她知道的,原以为只是杜撰出来的,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神奇的事情?吹响这哨子,傅沉欢都能听到吗?
他似乎瞧出她的好奇,低声道:“放心吧,我会听到。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
一连两日,阴雨绵绵。
几场细细雨丝吹来丝丝寒凉,初秋时节的天气阴凉,更有一丝潮湿发闷,沉沉的天幕下,诏狱的大门比往日更阴暗沉重几分。
连日的雨,也浇不灭这里浓郁的血腥气。
兵部尚书李增寿私藏军器一事证据确凿,已定下日子问斩;其库部司两位主事却比他骨头硬,什么也没说便咬舌自尽,等发现时,身体都已僵硬了。
彼时,应斜寒正在书房写字,听了杜泰的回禀,他略略一怔,搁下笔。
“方志多他们什么都没说?”
方志多便是库部司主事之一,杜泰道:“大人放心,方主事和杨主事乃同门师兄弟,他们深记大人当年恩惠,在诏狱半个字也没讲。”
应斜寒点点头,有些怅然:“他们帮我这样一个大忙,我却无法替他们收尸。”
杜泰劝慰:“大人不必伤怀,士为知己者死,自古如是。”
应斜寒没说什么,侧头望着窗外绵绵细雨,看了会儿又低声问:“李增寿是个龌龊小人,卖主求命的事他干的出来,他也什么都没讲?”
“下诏狱第一天就被傅沉欢拔了舌头,还如何讲得出来。”
应斜寒一哂:“还是这么雷厉狠辣,我还以为……他会收敛一些。”
冷笑一声,他点评道:“傅沉欢壮士断腕,如此魄力,实属难得。”
杜泰微微皱眉,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还有事么?”应斜寒察觉到,淡声问。
“是,属下觉得傅沉欢这次并非……”杜泰慢慢说,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并非这么简单善了,恐会对您不利,请您务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