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欣很不放心我独自去见皇帝，她怕我去了就回不来，我只能亲吻她的侧脸告诉她放心，你的娘子一定会好好地回来。
不排除皇帝不安好心的可能性，然而现在是非常时期，皇帝诏见是不能不去的——虽说平常也不能不去。
我进入未央宫的时候，秋意遥正坐在大门口玩她的剑。那是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剑，上面有我看不懂的咒文，她没有舞剑只是单纯拿着剑慢悠悠甩来甩去，说真的我挺佩服她的，现在大唐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她还每天都这么开心，真的完全不想以后是吗。
“乖宝贝，今天陪我玩吧。”
秋意遥抱起我，像是抱一只猫一样自然，我把头枕在她的肩上闭起眼睛，享受这个温馨的拥抱。她是我的姐姐，我实际上的妈妈，妈妈抱女儿有什么不对吗。也许她心中有过不单纯的想法，只要她不把那想法付诸行动，她就永远是我尊敬的妈妈。
“宝贝。唐王朝走到了末路了。”
我不作声，唐王朝末路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王朝崩塌了我也可以凭着自身的武力比较轻松地生活，甚至能拉起一支叛军去打其他的叛军。现在是晚唐，天子的威严并未全然丢失，天子是可以带着一部分听话的诸侯去打不听话的诸侯的，如果张欣欣有兵权……张欣欣确实有，可代价太重，我不愿她接受。
“宝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延续这个王朝，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这可是没想到的话题。
我沉默了一分钟才回答:“秋姐姐，很多时候，意义这个词就是没有价值的。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从生物学角度讲，没有为什么，只是活下去，繁衍后代，传递DNA。秋姐姐，你所追求的意义，真的就是有意义的吗。不如我们好好想一想，在秋姐姐的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期望。”
秋意遥叹了口气。
“过于漫长的时光连神明的念想都可以吞噬，我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当初作为人的秋意遥消弭，成为君王的我就在思考，究竟为什么我会成为君王。我和你，和小露，和欣欣都不一样，她们成为鬼的时候是从最基础的无战力幽魂起步，而我作为人的生命终结时站起来的就是红衣君王。”
我想了想又问:“那秋姐姐就没有想要的什么东西吗？”
秋意遥把搂在我腰上的手臂收紧。
“我想要你。想要欣欣。想要小露。想要诗婵。想要卡莲。想要……惊月。想要我周围每一个人都可以继续在我的身边。我希望谁也不要失去，我不求你们做我的恋人，只要我可以看到你们，可是……不管怎么样，都会被我弄得一团糟，最终谁也留不住。”
我亲了亲秋意遥的脸，她笑起来，揉着我的头发。
“都像你这么乖就好了。”
“秋姐姐，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太挂念我们。如果真的想要一个谁也不会失去的世界，秋姐姐，我们跑路吧。跑去遗忘者之地，再也不离开了，那就谁也不会失去，因为大家都是鬼，鬼是不能离开遗忘者之地的。”
秋意遥捏了捏我的脸笑了一声。
“熊孩子。当鬼一点都不好，死亡前的记忆和痛苦会一直伴随着鬼，只有在吞噬的时候鬼的痛苦才会减弱。鬼的核心是执念，当执念坚定稳固的时候鬼几乎是不灭的，但执念被释怀的时候鬼就会消失进入轮回。熊孩子，我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我在尽力压制它。”
我在秋意遥的脖颈蹭了蹭问:“那秋姐姐的执念是什么呢。可以和我分享一下么？我希望可以帮到秋姐姐。”
“我的执念是什么呢。不告诉你。”
“嗳？怎么这样。”
秋意遥让我坐在她的腿上，她拿起梳子给我梳头，我注视着眼前的铜镜，在镜中的我还是原本的样子，秋意遥却是一身鲜红的血衣，不过还好她的长发没有挡住脸，即便是红衣君王的厉鬼本体，也是惊人的美。
“秋姐姐，可以结束这场游戏吗。”
秋意遥给我梳头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可以。但宝贝确定要打败我吗？剩下的君王里唯有小露能和我正面交手，即便是宝贝和小露一起打败了我，面对必定背刺的欣欣，又该如何呢？宝贝，你该知道你在欣欣那里的分量，如果可以独占你，她是绝不会分享出去的。”
她的话让我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我知道自己被人爱着，我也很欣喜爱我的人是我所爱的人，但这份爱是否过于沉重了。如果涉及到我的事，张欣欣似乎不是一个好的盟友，她背刺寒露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我之前那么努力想要让她发誓不会主动攻击寒露都没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