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沉静了许久,裴昌达反问:“你记起来了?”
“没有。”裴子明语气低沉,“遇见了一个人。”
良久,裴昌达叹了口气,“救下你以后,我让人把车烧了,好让他以为你死了,他怎么还能找上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面又叹了口气,“你哥确实暗算了你,一年多以前。你昏迷了不假,是一个月后醒的,除了脑袋身上没什么大伤,只是近几年的事记不起来了……我当时觉得也算是好事,忘了那些事以后你反而清醒过来了。”
裴昌达在电话那边慢慢交代,“你哥找人在你们的车上动了手脚,被我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发现了,虽然晚了一些,但好歹救下了你。你那相好的,我也让人送去了医院。”
“相好的?”裴子明眉头紧了紧,“涂小安?”
“你真是昏了头,我让你出去避避风头,你竟然跑去和个开面馆的男人厮混在一起。”裴昌达不置可否,“后来我让你回家,你总是一推再推,就想着跟他过普通日子,简直糊涂!既然现在还是记不起来,就不要再和他有瓜葛了。”
96.
裴子明把裴昌达气得够呛。
因为他说:“不行。”
“记不起来,但放不下。”
“我又看上他了。”
97.
裴子明的哥哥裴子津是个看似正常的精神病,不可一世的偏执狂。
他生母是裴昌达在娶裴子明母亲之前的夫人。
先天轻度抑郁,外加产后抑郁,跳楼而亡。
而长大以后裴子津竟然也可悲地不那么正常。
98.
在裴昌达身体欠佳宣布要把公司交给出类拔萃的裴子明管理以后,裴子津就发了病。
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裴子明刚从海外学成归来,已经在陆续接手裴氏集团的要务。
裴子津资质平平,明明手里也掌管着一两个部门,仍是满腔妒火。
他这个嫡出理应得到的大权,凭什么给了那个庶出?
他萌生了铲除掉裴子明的念头,也马上采取了行动。
99.
但他是个不懂章法又冒进的疯子,几次都没有得手。
当时裴子明找到已逐渐退居二线的裴昌达,“裴子津派人高空坠物砸我,让人在我住处放火烧我,买通人在饭菜里放亚硝酸钠慢慢毒我,都被我或者我手下的人及时发现了。”
“他已经犯法了,虽然精神病人大概率不用承担责任。”裴子明屈起食指敲敲父亲的书桌,“我知道您不会同意报警,但事情必须得解决,不然万一他哪次得手了,您再去给他念‘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就来不及了。”
100.
“子明,上次谈的事情我考虑好了。子津毕竟是你亲兄长,我亲儿子,我们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不想让他坐牢,也不想送他去精神病院。”
“我安排你去国外待段时间避一避,不让子津找到你,裴氏的生意我继续顶着,你远程协助我。子津这边,我请最好的医生给他调理,一定会治好的。”
101.
“用不着去国外,之前待了这么多年,已经待腻了。我自己去城边找个偏僻的地方落脚,正好体验一下生活。您就不用操心了,管好裴子津。公司的事有需要就联系我。”
102.
后来的结局显而易见。
裴子津并没有被治好。
他还是查到了裴子明的去处,迫不及待地下了手。
这是他最成功的一次暗算。裴子明确实从来没对涂小安那辆进货的面包车存有过警惕。
裴昌达忍无可忍,他最器重的儿子差点因为他对另一个儿子的恻隐之心而死。
于是他连捆带绑,把始作俑者送去了精神病院。
103.
从裴昌达口中,裴子明了解了当年的原委。
但那些都是遇见涂小安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在被裴昌达隐瞒起来的那一年,在那个老旧狭小的面馆,他一定全心全意地爱过涂小安。
涂小安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玉金鱼,
就是最好的证据。
104.
之前进货的小面包车烧没了,涂小安下午去二手市场上淘了辆三轮车,吱呀吱呀地往回骑。
骑到面馆后院门口,太阳都快下山了。
他瞧见落日余晖里站了一个人。
这人今天刚在他脑子里不知疲倦地跑了一整天。
105.
涂小安跳下三轮车,“……裴总?”
今天这人换了休闲一些的黑色冲锋衣,不再是一丝不苟的精英打扮,更像是他的裴亮。
裴子明闻声看向他,“你回来了。”
涂小安点头,掏出钥匙打开后院门,一边推车进去一边道:“进来说吧。”
裴子明跟在他身后,有眼力见地帮他推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