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曾开口,便是要孤做个决断,都到这地步了,你想说便说吧。”
萧瑟眼底划过一丝凉薄,他推开太安殿的门,便是要将萧羽的所作所为推到光下。只要公开了赤王的罪行,今后便再无转圜。
“伙同鬼医夜鸦,对父皇下药,损害龙体,其罪一。”
“此事当真?”黎长青的脸刷一下变了。
跪在榻前的华锦此时开口,“陛下的食膳和汤药,还有身边的用具里确实会出现一些和我用药相克的东西,熟悉我药王谷医术的除了我师父,便只有当年被逐出师门的夜鸦了。”
“前几日我将夜鸦从赤王府中劫出,眼下就扣在永安王府里。”萧瑟看了眼龙榻的方向,“父皇这几日身体不曾好转,一是因为之前伤了根本,二是因为还有小人在暗中运作。”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门边静默不语的瑾宣。
“对宣妃娘娘下蛊,制造西楚药人意图破坏天启,此乃罪二。”
“勾结暗河,数次残害手足,刺杀朝中重臣,此乃罪三。”
“参与琅琊兵变,暗中刺杀传递军报的信使,此乃罪四。”
萧瑟每说一条,太安殿内的气氛便沉重一分,等他说完,殿内寂静无声,片刻之后忽然响起一阵笑声。
众人看向放肆大笑的萧羽,宣妃的脸色极其难看,“羽儿,住口!”
笑声戛然而止,萧羽看向宣妃,半边脸上还留着五指印,他冷冷一笑,“母妃,你要再打儿子一巴掌吗?”
宣妃的心口止不住地发寒,床榻上传来了明德帝低沉的嗓音:“拖下去,幽禁赤王府。”
萧羽不屑地扫过他的父皇母妃,转而傲然地扫视着殿内众人,“你们会来求我的。”
萧羽疯了。
这是秦筝脑海中浮过的念头。
萧崇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见萧羽朝他看了过来,“现在显得你们两个兄弟情深了,不过别急,你们总有撕破脸的时候,我等着你们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一天。”
“游戏还没结束,我还会回来的。”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萧崇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宫墙外忽然升起一发信号弹,袖手而立的萧瑟瞥了一眼,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你还在指望着你府里的那些药人?”
“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造了多少药人,但总归不少。
或许在你的王府里,又或许被你藏在天启城的其他地方。”他看向收敛了神色的萧羽,“要终结这些隐患,就要对宣妃娘娘这个蛊主下手,对吗?”
“我宁愿从来没有这样的母妃。”萧羽面无表情地看向攥紧了拳仍旧微微颤抖的宣妃,“你们想要救天启?可以啊,那就把她杀了。”
“孽子!”一个茶盏从龙帐内掷了出来,但因为丢茶盏的人气力不足,磕在了床边的脚榻上,杯盖咕噜噜滚远,没喝完的半盏茶水在地毯上晕开一滩水痕。
明德帝气得眼前阵阵发黑,一口气岔在肺里重重地咳嗽起来,唇缝顷刻溢出一丝殷红。
“皇兄!”
“父皇!”
“陛下!”
兰月侯和萧崇等人见状连忙上前,华锦飞快地捻起银针扎进明德帝的穴位,细密的银针如羽毛般扎在了他枯瘦无力的手臂上。
萧羽看着面前兵荒马乱的一切,眼底划过浓浓的嘲讽,一转身堂而皇之地走向门口。
门外,数十名禁军提刀拦在他面前,“赤王殿下,请允许吾等护送殿下回王府。”
萧羽冷冷一笑,并不回话,只是径直迎着那些亮起的刀尖走去。
禁军哪敢真的刺伤这位王爷,纷纷退步。
一人进,数人退,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下了太安殿的台阶。
萧羽高昂着头走在人群面前,仿佛脸上红肿的掌印不存在,他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王爷,不是一个即将被圈禁的阶下囚。
秦筝偷偷看了一眼萧瑟,见他的注意力全落在明德帝身上,指尖一蜷,一股巧劲破空而去打在了萧羽的后颈上。
正走着的人咚的一下迎面倒在地上。
一个囚犯还走得这么嚣张。
赤王府,管家哆哆嗦嗦地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雷无桀等人和一群大理寺的官兵,走在偏僻的小路上,七弯八拐地转过几座假山,他艰难地迈腿上前,把手伸进脚边的庭灯转动了某个开关,地上的石板倏地抽去一块,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
门一开,空气里隐隐约约飘起了一些熟悉的腥臭味,仿佛还有几声幽魂的呜咽。
身后的众人相视一眼,姬雪迈步向前道:“我下去探路。”
“我也去!”司空千落也跟上一步。
唐莲把她们拦了下来,“底下的情况不好说,你们一个用枪一个用棍。万一施展不开便会陷入险境,还是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