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微茫然睁开眼,揉了揉半边发麻的手臂,正发觉自己坐在马车里,她低头打量了自己的装扮,浑浑噩噩的记忆在脑海中渐渐复苏,这正是七年前她入宫赴宴的装扮!
“观风、月舒?”她试探性推开一半帘子朝马车外探头。
两个丫头立即对上了她的眼神:“姑娘怎么啦?”
观风和月舒两个丫头是她的贴身侍婢,从前陪着她嫁入东宫,有一次她无意偷听到太子李昀正准备对付施家,便派这两个丫头出宫偷偷传信,没曾想两人被半路被抓住活活打死。
从那时起,她便被李昀囚在了东宫,真正地不见天日,身边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
眼下看着两个丫头真正地站在她面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欣喜又混沌,心中的愧意使眼眶顿时微微泛红,自己这是真回到从前了啊……
月舒嘻嘻一笑:“哦……奴婢知道了,姑娘害羞呢,外头人人都在传今日这场琼春宴实则是陛下要给太子殿下选妃呢,我们姑娘生的如此丽质。说不定会得陛下青眼,赐婚太子,到时候我们姑娘就是太子妃了。”
“月舒。”施微心头一阵恶寒袭来,“莫要胡言。”
是了,如今是永仪三十五年,大景一年一度的琼春宴,五品以上京官家的贵女皆可入宫赴宴。
前世正是因这场筵席,她在曲水流畅中对了一首诗,举止文雅、落落大方。
因此得了永仪帝青睐,年后便赐婚嫁于太子。而往后的种种劫难,便从这一刻真正开始。
如今再一细想,怎地偏偏就选中了她,这一切果真是有人从中作梗,自己从这一刻便已经成了别人的棋子。
施微双拳紧握,白皙的指节因扭曲的挤压微微泛红。如今一切的不幸都没发生,一切都可以阻止,重来一回,她势必要从一开始就颠覆这前世的死局。
所以今日,她绝不能出这个风头。
琼春宴并非在宫中举办,玄武湖以东修了座皇家别苑名为清延宫,每每有大型宫宴就在此处举办。
“姑娘,可以下轿了,过了这桥就到清延宫了,前方马车不能行进去。”
施微扶着观风的手缓缓走下轿,一阵清朗的风拂过,仿佛从前只是一场梦,一切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啊。
越走近这座宫殿,神色就越发沉郁,她地开始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也在想今日该如何在这场筵席上逃过这劫。
天家筵请,称病回绝自是不行的。
百思冥想间忽然目光一亮,想到上一世施家落得如此下场背后可逃不开那一家人的推波助澜呢。
施微停下脚步:“沈家姐姐今日怎地还没来,我们在此处等等她。”
沈家老爷沈弘乃是施微母亲的兄长,施微的亲舅舅。
可就是这么个至亲之人,却在上一世施家风雨飘摇之时联合李昀伪造了施家贪墨的罪证,亲手把她们一家打入了深渊。
沈弘的女儿沈清夷自幼心思深沉、贪慕虚荣,自持处处高人一等。
上一世得知施微嫁入东宫,便在坊间找人大力编排她不齿的传言,后来施家失势后墙倒众人推,宫外排山倒海的流言像一座大山几近把人压倒,也全是这一家子的功劳。
如今重活一世,她亦不想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心慈手软。
远处沈清夷端庄下轿,看到施微像在等谁,即刻装作很是亲热地朝她行了个闺礼,又赶忙拉起她的手,亲切道:“好久不见妹妹了,姐姐我可是想你了,今日来得这样早,筵席约莫还要好一会儿开始呢。”
“是啊。”施微强忍住一阵不适,扯开了嘴角冲她笑了笑,简单回了个礼,故意道:“阿姐,清延宫可好生气派,去岁秋宴,我随父亲到过一回,大得逛也逛不完。”
沈清夷霎时面露不悦,拉着施微的手也微微僵了僵,只当施微是个没脑子的,心思纯良,如今在跟她攀比呢。
“好姐姐,这里头可有个好玩的去处。进了宫门往东边有座芳露殿,风光极好,去岁我迷路走了进去,还看到了几位殿下呢,殿下们个个丰神俊朗。”
沈清夷听她这样一说,转眼喜上眉梢。
她自小看不起施微这位堂妹,明明处处不如自己,偏偏父亲位极人臣,自小便备受宠爱。
而自己满腹诗书又天生丽质,从小看不上那些穷酸举子,一心想攀个侯爵显贵。
可惜家里门楣平平,自己的父亲在朝中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光禄寺少卿。就连今日能来这琼春宴,都是天家给的莫大的脸面。
倒不如靠自己一试,若是真得了哪个皇子的青眼,便能一朝飞上枝头去了。
清延宫里的芳露殿,施微记得那是座禁殿,约莫是风水不好,平日里不让人进,怕冲撞了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