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贺霄就是感觉他在吐槽:没文化真可怕。
火势渐小,贺霄手里的灭火器空了,他骂了一声,把灭火器丢到一边就要再去拿,可他发现,正有一个当地人提着灭火器跑过来。
陆续的,又有人过来帮忙。
虽然有点马后炮的意思,但徐景辛还是很感激他们。
看汽车烧得差不多,没有波及周围的可能,他把现场交给他们,急匆匆丢下灭火器跑向许时。
救护车还没到,许时痛得浑身不时抽搐,夹杂着脏污的眼睛却异常清明。
“许先生!”徐景辛扑到他身边,不敢碰他。
他上半身的衣服几乎被烧光了,跟皮肤粘在一起,徐景辛担心稍稍一碰就会连皮带肉地从他身上掉下来。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徐景辛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有点轻微的烧伤,可能会稍稍留下一点疤,放心吧,养几天就好了!”
善意的谎言,只可惜,未必唬得住人。
果然,许时扯出一个笑容,过度皲裂的嘴唇显得有些扭曲,紧绷的眼角微微一弯,就淌下一串血珠。
徐景辛想象着他笑时候的样子,心想,要是在之前,这会是一个极度温和的笑容吧?
许时烧伤的泪腺流不出一滴泪,只能干巴巴地嗫嚅着嘴唇,眼睛充满期待地看向徐景辛。
徐景辛连忙凑近他:“什么?许先生,您慢慢说!”
“小琢……小琢……帮我照顾……”
许时的声音几不可闻,徐景辛立刻用力点头:“我会的,等把你送去医院,我马上回去照顾他!你放心,等你出院了,我肯定把小琢完好无损还给你!”
许时满眼苦涩地摇头:“终于来了……报应……”
他撑着一口气,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徐景辛跪在他的身边,呆呆地望着他紧闭的双眼,他的喉咙用力做出吞咽动作,努力想把心里的苦痛全都咽下去。
可是,完全没用,泪水滑落眼眶,滴在他交握的手背上。
“怎么样了?救护车马上到了!”贺霄跑过来。
在看到徐景辛微微抖动的肩膀时,他愣住了。
“怎么了?”他蹲到徐景辛身边,看了看双目紧闭的许时,“他……”
徐景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摇摇头:“都怪我,我不该强迫他来的,我真不应该……”
贺霄看到了他的眼泪。
他们一起经历过几次凶险,每次都受过或轻或重的伤,也曾经面对过死亡,可他从没见过徐景辛难过到掉眼泪。
他把人用力搂进怀里,轻轻顺他的背,有点语无伦次:“不是,不怪你!这是个意外,怎么能怪你呢?别哭啊,眼睛还没好利索呢,别哭!”
徐景辛浑浑噩噩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把人推开,但又舍不得他怀抱里的温暖。
此时的贺霄像个小太阳,让他如置冰窟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暖意。
他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避风港,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肩窝,却依旧用余光看向许时,满眼都是自责和悲怆。
贺霄贴在他耳边小声安慰:“他是自愿的,小花,他愿意为受害者伸张正义,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那些呢喃似的话语是很好的安抚药剂,徐景辛停止了抽噎,双手用力回抱住他,手指揪住他背后的衣服,让泪水方一流出就渗进他的肩头,一滴也看不见。
远处,呼啸的警笛声顺着山路传来。
两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横冲直撞地从D市市区方向驶来,直接开进加油站。
辨明情况后,救护车直奔地上躺着的许时,而两辆警车则停到已经被烧成铁架的SUV旁边。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下来。
棕色卷发,微向上翘的小胡子,是奇特里卡警长。
他停在现场皱眉看了一会儿,冲同行的警员说了什么,才转向全场最惨烈的三个人。
棕色人种特有的黑亮眼睛眨了眨,他的目光盯在贺霄脸上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徐景辛,似乎才认出来两个人,脸色一变,向他们小跑过来。
许时被救护员抬走了,贺霄继续安慰:“好了,别哭了,意外事件谁也没法预料,别太自责……你看,奇特里卡警长过来了!”
“意外……不!”徐景辛猛地抬起头,“不是意外!”
“什么?”贺霄一愣。
“不是意外!”徐景辛紧紧抓着贺霄的胳膊,双眼失去焦距,“不是意外……刚刚许先生说……”
“说什么了?”贺霄反手抓住它的肩膀,着急地问。
不会吧,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徐景辛盯着他的眼睛,嘴唇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