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槊刺出,带着冲锋的巨大力量,迅如电光般扎进了稻草人的躯体之中,待她想要拔出来时,却察觉里面似是有什么东西将槊首卡住,青骢马却不能在那一瞬间立时站下,原本冲向稻草人时的这股力量现在瞬间撕扯住了她!
长槊一瞬间脱手,握住槊柄最前端,用力地向前一挑!
马儿步履丝毫未曾减速,绕过了这一片洋洋洒洒的齑粉,带着她轻轻巧巧转了个弯,又跑了回来。
虽然只是玩了一下并不专业的骑冲,却好像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背上沁出了一层汗。
阳光下的张辽看她故作镇静地跑回来,露出了一个跟阳光一样灿烂的微笑。
“贤弟无师自通,我见你一骑绝尘冲过去,还以为你想不到应当绕个圈儿跑!”
……哪怕是魏续也不会干这么二的事吧!
“那稻草人里是塞了什么东西吗?”她问,“为何一不小心,长槊便会卡在里面?”
“嗯,里面塞了个中空的木块,”张辽说,“初上阵的骑兵有时劲力用得不对,容易折了马槊,所以将军想了这个办法。”
“……劲力使得不对?”她将马槊递给跑过来的侍从,有点迷茫地重复了一遍。
与她并驾齐驱的张文远似乎注意力跑到演练场另一边去了,除了吕布之外,这群人已经纷纷着了甲,骑在马上,手中的武器也换成了木制的钉锤……准确说应该叫“殳”,原版应该是铜棒子,但这个也就是削出棱角的棍子。
她回过头来,才发现她跑了个大圈的时间里,张辽也着了甲。
“忘记为贤弟准备一套铠甲了,”张辽十分热心地说道,“有备用的革甲,贤弟可一试。”
她没明白过来,“……着甲干什么用?”
“马上混战,当然要着甲了!”
……行吧,狗子的游戏还是这些。但是,她刚刚是不是问了什么问题?
“将军刚刚说‘劲力使得不对’是什么意思?”
这位剑眉星目的少年将军转过头,似乎如梦初醒,语气里也没什么异样,“头骨颇硬,偶尔确实会卡住长槊。”
魏续已经等不及了,远远地开始大呼小叫。
于是张辽一夹马腹,那匹雄壮的黑马迈开蹄子,小跑了起来。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地跟上。
“初次上阵,便能如此勇武,”魏续大肆吹嘘了她一番,“真是天生的骑将啊!”
“小人并不……”
侯成策马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陆郎君不着甲么?”
“小人不着甲。”她说,“小人也不擅混战。”
侯成眯了眯眼,“也不擅骑术?”
……啊这。
这种两拨人骑在马上互相抡棒子敲来敲去的游戏,吕布是不参加的,据说是因为他力气大,武艺高,哪怕是用棍子敲也容易敲出人命来。但即使他不上场,这群玩耍的狗子也全部都要着甲。
不过张辽三番五次的劝说还是被她婉拒了。
“小人不惯着甲,”她说,“小人是认真的。”
这种近距离接触混战和刚刚的冲阵区别相当大,但它同样是重甲骑兵作战的一部分。
这些骑将每人身边都要带上几名骑兵,陪他们一同冲锋陷阵,作战的同时还要替他们拿各种武器,正如张辽所说,冲阵时折断马槊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因此骑将自己要佩戴各种短兵不说,身边这些骑兵部曲还要为他多带几件备用武器。于是这些部曲骑兵不仅要承担作战任务,每个人还都是一个小型武库……如果是真正上阵,还要替主将带好两三匹备用马匹!非常贤妻良母,非常有“要你命三千”的气势。
吕布一声令下,分成两队的狗子们就扑了过去,这次战马倒没使劲冲锋,据说是因为自己的马都心疼,意思意思撞一下就得了,重点还是在马上斗殴。
她混在张辽的部曲里面,缩头缩脚,正一边摸鱼一边看热闹的时候,风声突然自耳边而来!
与她只隔了一匹马的侯成一棒子就冲她敲了过来!
她一个俯身躲了过去,侯成的第二棒又下来了!但这一棒并未落下,便被张辽接了过去,两个人对着敲了起来。
【……这话怎么说的,我又没穿甲,明显就是个来混经验的小号,怎么逮着我打?】她缩在一旁,一边抱着马脖子观战,一边暗暗纳闷。
【也许你是在指望自己突然变成一个非常受欢迎的人,尤其是受到那些潜在竞争者欢迎的人?】
【我怎么就竞争者了?侯成是牙门将,我是个在吕布家打下手的杂役,跟班,侍从……】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正如黑刃所言,侯成不会在演练时逮着吕布家的杂役痛下黑手,但其他杂役也没有来这里与他同台竞技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