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彻底失去了红外线探测装置让它有些遗憾,但反正自己也没机会重新使用这具躯体了,倒不如物尽其用,让它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
艾诺克斯没想到祁渡会给出这样的答复,顿时愣在原地,倒是紧跟在他身后的奥尔本瞪大了眼,狂喜而不可置信地出声:“真的吗!您真的愿意吗!”
说实话,身为一名狂热的科研工作者,奥尔本已经眼馋这具身体很久很久了。放眼整个星际,他也没见过如此完美的智械,毫不夸张地说,制造出对方的科技水平已经远远领先了他们所在的星系一百年。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被陛下眼含冷意地瞪了一眼,被冻得打了个哆嗦,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低下了头。
祁渡却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只平静道:“是真的。它现在对我已经没有用处,留着也是白留,给你们研究也算物尽其用。”
奥尔本越听越是狂喜,但还是第一时间看向他们的陛下,用眼神小心翼翼地征求对方的意见。
艾诺克斯眉头却还是皱得很紧。
虽然祁渡没什么心疼在乎的意思,但他却不能不在乎——毕竟这是祁渡曾经的身体,也让他始终如一地守了二十年。
二十年间,他全靠着那一丝微末的、“也许对方会醒来”的希望,才撑过了这度秒如年的岁月。
他颜色单薄的唇轻轻颤动着,像是要挽留;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而是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如您所愿。”
祁渡转头看了他一眼,但它分辨情绪的能力实在是差劲,只能大致感觉出对方是在不舍。
这有什么好不舍的?
它这个曾经的身躯拥有者都没有感觉到不舍。
想了想,祁渡放弃思考,直白道:“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听到它平直的话,艾诺克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眼珠一亮:“您……在关心我吗?”
原来这就是关心。
祁渡默默把这句话记录到自己的记忆库中:“嗯。”
艾诺克斯的眼睛更亮了,他立刻从原本的沮丧情绪中挣脱而出,对着祁渡展露出温柔的笑颜:“多谢您的关心,但我没事,只是刚刚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原来如此。
于是祁渡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追问下去:“那就走吧。”
想到什么,它又对奥尔本道:“我对那具身体的构造还算了解,如果你们在研究过程中遇见什么不明白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奥尔本喜不自胜,只觉得自己就是那虫生赢家,立刻深深鞠躬:“非常感谢您的慷慨!”
祁渡并不在乎对方的感激,它径直看向艾诺克斯:“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艾诺克斯正目光不虞地盯着自己的下属,直觉他会在日后大量侵占祁渡的注意力。
他其实还想再多被祁渡“安慰”两句,有些不舍得就这么走,但没想到对方的下一句话,让艾诺克斯恨不得现在就插翅离开这里:“回去帮你检测一下精神力状态,以及看看如何使用虫造信息素。”
短暂地愣了两秒之后,喜悦瞬间淹没了艾诺克斯的眉眼。他立刻把奥尔本丢到了脑后,疾走几步跟上祁渡,与他并肩而行。
很快,两虫就回到了艾诺克斯的寝殿。
在开始使用虫造信息素之前,军医巴德为帝国皇帝检测了目前的身体状况。
意料之中的,艾诺克斯的精神状态并不理想,甚至比祁渡预想中的还要糟糕很多。
他从底层军雌一步步成为帝国上将的过程中参加了大量战斗,给精神力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害。在成为帝国皇帝之后,又亲自率领虫族在星际征战多年,让本就不稳定的精神力更加雪上加霜。
没有雄虫的信息素安抚,雌虫产生精神暴.乱只是时间问题。而艾诺克斯又始终不肯使用任何信息素,就连虫造信息素也没用过。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靠自己的毅力苦苦支撑,忍耐着无穷无尽的痛苦,摇摇欲坠地维持着残存的理智。
雌虫的忍耐力当真是强大,单从平日里的表现来看,完全看不出艾诺克斯的精神海已经千疮百孔。
祁渡不能理解对方拒绝使用虫造信息素、放弃求生的想法,但正像艾诺克斯所说的,它并不了解生命,不能理解也很正常,所以并没有对他之前的选择过多置喙。
只是很快做出了判断:它必须立刻开始为艾诺克斯提供信息素。
这个判断一出,艾诺克斯和巴德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支持。
巴德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医疗设备告辞,贴心地将独处的空间留给孤雌寡雄。
房间宽敞明亮,艾诺克斯坐在祁渡对面,俊美的面容镇定,但屈起的手指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与不平静,静静地等待着祁渡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