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毁灭点什么东西。毁灭的冲动支配了我的身体。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打开了杨复车的后车厢,从里面拿出了杨复总放在里面的高尔夫球棍,迎着杨复不解的目光走到车头前,举起球棍朝着车前窗砸了下去。
我砸了一下又一下,巨大的声响回荡在深夜的停车场里。
杨复没拦我,只说了句“小心碎玻璃飞溅,站远点砸”,然后他就安静地站一旁看着我砸。
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反正我不在乎。随便他想什么,可能他在想黎川疯了。也许他在想反正这车买了保险,就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能不能报。或者他在想:我得闭嘴,别让黎川注意到我,不然这球棍就不是砸车而是砸我的脑袋了。
随便吧。
我刚把前窗玻璃砸出一个大洞,保安赶了过来,远远地大声叱喝着,走近一看是我,声音渐渐小了,最终迷茫地问杨复:“杨、杨总,这是……这是怎么了?”
杨复说:“没事儿,要换车了。”
“……啊。呃,不过,这,要换车也……呃……”保安迟疑着说,“这……还是不太好吧……黎、黎……黎先生,您先冷静下来……”
我暂且冷静了下来,把球棍放到车顶上,转身对保安说了句不好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保安看起来很紧张,大概我是吓到他了,我很抱歉。
杨复见我停手了,去后备箱里拿了包没拆的烟,塞到保安手里,说:“不好意思啊,劳你找人清理下外边儿,车里面不用管,我明天自己找人来弄。”
保安犹豫了下,把烟塞兜里,点点头。
我砸完杨复的车,发泄过后,疲累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累了。我朝停车场外走去,杨复一直跟着我,很识趣地闭着嘴。
我出了停车场,出了小区,沿着夜晚的街道慢慢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家酒店。我就走了进去,跟前台说我要一间房。
杨复终于开口了,说要双床房。
看在他识相没说大床房的份上,我没否决。
进了客房,我脱了鞋子外套,就躺进了被子下面,翻了个身背对着另一张床,闭着眼睛睡觉。
杨复关了大灯,留着小灯,好像是在隔壁床的床沿上坐了一会儿,也许一直看着我。我有一种被他注视着的感觉。
他一直没说话。有好几次我在冥冥中有种他要说话的感应,但他一直没说。
估计是怕我发起疯来把酒店砸了。
但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是希望他说些什么的。
也许他可以再次向我解释和保证他确实和那个粉卫衣没有什么。
虽然我可能不信,但我希望他能说一说。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杨复很轻声地、好像生怕我听到似的用气声说:“川儿,那屋子不要了,好不?搬到你那儿去。这屋子卖了它。”
我没说话。
“是我不好,我错了,你还有气你就打我,把气出了,别憋在心里难受。”他继续低声下气地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叫人到咱家里来了。我真就是为了做给我妈看。我妈现在总找细嵩打听我跟你的事儿,所以我故意在细嵩面前装样子,他肯定会添油加醋地跟我妈说。那个小果,呃,我不记得他本名叫什么了,就穿粉色卫衣那个,我跟他真没事儿,我没碰他,我要骗你我不得好死,我现在就死。真没碰他。他是别人给我塞过来的……要是以前,我直接就拒了,但现在正好我要做戏,就利用了一下他。真没碰他,也没让他碰我。就跟他唱唱歌,喝喝酒,装装样子。”
我还是没说话,脑子里越来越沉,听着他继续在那里叨叨,越听声音越模糊,不是他说得模糊,是我听得模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杨复已经醒了,穿戴整齐地坐在他床的边沿上看我。我在睡梦中翻了身,对着他这边,所以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见我醒了,他急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叫我:“川儿,醒了?才八点,还睡会儿不?”
我坐起来,下地朝洗手间走去。
昨晚我没刷牙没洗脸没洗头发没洗澡,就那么睡了,现在感觉浑身都难受。
杨复在我身后说:“我叫细嵩买了换洗衣服送过来,搁浴室里了,我过过水了,拿吹风机吹干的,你将就先穿着。”
我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杨复马上起身迎上来,说:“我叫了早饭——”
“杨复。”我打断他的话,他立刻闭嘴,有点紧张地看着我。
经过一夜的睡眠,我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坐到我床的边沿上,指了指对面,示意他也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