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结束呢,姐姐。”崔辰安此时抱着双臂,一双昳丽至极的眼眸里弯弯起纯粹真挚的笑意。
随着小师弟的笑容愈发粲然,池珞脚下踩着的山崖也忽而转化成碎片,闪烁着微光,四散开来。
两人很快便脚下一空,掉落到了下一个场景的心魔幻境。
……
这个幻境依旧是风雪交加,看起来依旧是在方才的猎场之中。
池珞看到了崔辰安的亲生母亲,她正坐于一匹枣红的马上,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骑行劲装。她的手上正拽着缰绳,微微扬着下巴,倨傲地俯视着眼前人。
而在她的跟前,池珞看见了轻夫人。
轻夫人一身素衣,在茫茫的白雪之中,显得格外飘渺。她的脸上神色仓惶,正被逼到了一处陷阱的边缘。
猎场之中有一些陷阱并不奇怪,只是设置陷阱的人一般会在上边做上标记。
而此时这个用来猎杀凶兽的陷阱,上边的伪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彻底破坏了去,陷阱底下锋利的利刃直直地对准着上空。
嫡夫人手中的长鞭讥诮地飞舞着,将轻夫人直直逼迫到了陷阱边缘,逼迫得轻夫人若是退,便会栽下陷阱;若是进,则会活活挨上那带着倒刺的鞭子。
轻夫人正狼狈不堪地躲避着,脸上的神情也是越来越恐惧仓促。原先素色的衣裳也都被她身上鲜红的血水染得刺目耀眼。
池珞单看那挥鞭的力道,便知道这执鞭之人完全是想要了轻夫人的命。无论那轻夫人是进或是退,都只能是一个“死”字。
她正这么想着呢,便看到小心魔拖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子,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那时候我用邪术屠杀尽了那些凶兽,正无措地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找寻我娘亲的身影。”崔辰安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他和池珞体贴细致地讲述着,“只是好巧不巧,我恰巧撞见了自己‘娘亲’命悬一线,并且正在被那个崔家主母摧残。”
小心魔咬了咬牙,那张白白嫩嫩的脸上沾染了血迹与灰尘。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苟延残喘的小狗崽。
只是这只小狗崽的身上突然爆发出来了浓郁的邪气,这些紫黑色的邪气逐渐扭曲成一团,交织纠缠在了小衔月原本干净的灵力之中。
“那个时候的小衔月真可怜啊。”池珞的眼眸里幽幽着光,语气轻柔地说着,“他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身体仍旧是孱弱得可怜,甚至还有着缠身嗜血的邪气。他又那么刚好地看见了那个‘凶恶’的主母,不仅想要谋害了他的命,同样也想要杀死他的娘亲。”
“悲伤、痛苦、惊惧、愤怒、憎恶……”池珞一边掰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说道,“小衔月分明已经是百般容忍、百般退让,也没能得到主母的高抬贵手。”
“对哦。”小师弟的脸上笑盈盈的,弯弯的眉眼使得他看起来更像是夜雪初霁时的小白花。
崔辰安的薄唇翕动着,用最清甜的语气,说出来了最残忍的话语:“所以我杀了她,杀了那个‘凶恶残忍’的主母。”
与此同时,小衔月的身上迸发出紫到发黑的团雾,这些团雾阴沉沉的,将心魔身周的一切都笼罩在内。
冲天的邪气与马匹的嘶吼声交织在了一起,随即便是撕破了天际的惨叫。
“……然后救下了轻夫人。”小师弟轻飘飘地说着,词尾却撩带着讽刺,“这算不算得上是弑母呢?”
似乎是在嘲讽着当初的自己。
年幼时的衔月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总想要自己去死的“恶毒主母”,实际上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也不知道自己一心护着的、待自己极好的轻夫人,实际上才算得上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姐姐,这什么才算得上是善,什么又才算得上是恶呢?”
崔辰安带着薄茧的指腹顺着池珞的脸颊滑下,勾带在姐姐的下巴处,令得池珞的眼眸视线落到自己的脸上。
池珞似乎从小师弟的眼眸里望见了一丝茫然,望见了一种混沌的善恶观。
只是在下一刻,这一切又都全部被小师弟靡丽耀眼的笑意淹没而去。他的眼眸里熠熠生辉,流转着细碎的溢彩。
“确实是有些可怜,衔月完全是被蒙骗在鼓里呢。”池珞的脸反而是顺着崔辰安的手,亲昵地蹭了蹭。
她眼眸里写着不谙世事,雪白的绣鞋踮起,纤指指腹猝然在少年郎的眉心上一点:“衔月该不会是想要来博取我的垂怜吧?”
“不是。”少年郎不爽地咬了咬牙,偏开头来躲避掉了池珞的触碰。
崔辰安这么一转头,显得他下颌线到脖颈到喉结到锁骨的线条,都是格外的流畅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