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崔氏那孤奴说,大抵是我们林家与崔家很多年前的积怨。”
崔辰安分明心中已经想好了拿来哄骗师姐的词,说起这些编造出来的话时,却是百般停顿,听起来倒让他像是当真经历过林家这近乎灭族的灭顶之灾。
“他将我关在了地牢之中,也许是为了泄愤,也许是想从我的口中得到什么东西。那地牢里除了我还有许多人……哦还有一些瑞鹿。”说到这里的崔辰安故意顿了顿,而后道,“我想法子从地牢之中出来了,只是我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崔辰安说着这些话。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纤弱,眼眸却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师姐。
春深台底下的地牢。
若是从地牢之中逃出来,在不识路之下闯进她的房中,听起来还算是合理。池珞听完了崔辰安的胡编,低垂下睫羽来,眼眸之中划过幽光。
不合理她也会让它合理。
“你应当是出不去的,这里是春深台,而在这春深台的四周围着许多法阵屏障。你即使是逃出来了地牢,恐怕也难以逃出这春深台。”说到这里,池珞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声线染上了惶恐来。
“你还是快些回到地牢里去吧,崔辰安恐怕是快要从外头回来了,倘若他看见了你逃跑,以他那样有病又不管不顾的性子,恐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崔辰安其实一直都未曾放下对“师姐装瞎”这个可能性的怀疑。只是姐姐这骂他骂的……也太过顺口了吧?
崔辰安的视线不由得落在池珞那一动又一动的娇嫩唇上,看着她那张玉白的小脸急得都有些红了来。
骂得真好听。
真想掐着姐姐的下巴亲。
崔辰安看着焦急的姐姐,无声地笑着,眼眸弯弯起来,笑容粲然得像是荼靡花开,看起来还有些蛊媚诡异。
“你先快走吧,待会崔辰安估计会在这待上大半天,你先藏身于地牢之中便好。”池珞的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便抓在了少年紧实的腰间。
铃铛的声响叮叮当当地急促成一片。两人这看似纯白美好的“初遇”背后,全是两人心中各自恨不得对互相放开手脚施展来的病态算计——
都恨不得要死对方。
池珞跪在榻上,仰起那张脆弱干净的小脸来,手上加重了力道,对着崔辰安语速极快地说着:“烦请您帮忙,将我安好的事情以及这边大致的情况转告给我的族人。等以后您寻到了时机,您可以前来找我,作为回报……我有逃出春深台的法子!”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池珞便松开来了掐抓在崔辰安腰间的手,装模作样地跪了回去,看似乖巧地将双手放于自己的膝间。
师姐看起来是那样的柔软脆弱。那边的崔辰安却是不由得气笑了来,他的舌尖抵了抵牙后,眼眸晦暗着化不开的浓墨。
姐姐真敢啊?
逃出春深台的法子?
姐姐可真是还敢这么做啊!
是他对姐姐原先还是不够残暴无情吗?
本来崔辰安还有些怀疑姐姐失明的真假,现在眼见着姐姐直接自爆底牌,崔辰安的心神便被“姐姐要逃”这件事全然占据。
行。
他相信他的好姐姐是真的瞎了。
少年郎的指骨攥白,几乎恨不得在下一瞬就掐着姐姐的腰,将她摁在床榻之上,咬着她的耳垂,让她好好搞清楚,她眼前这个“林氏弟子”究竟是谁。
“好不快走!你这人真是不要命啦!”池珞的催促声再次传来,声线也沾染上来了哭腔,听起来还有些软软糯糯,当真像是撒娇。
崔辰安的手指差点是要摁得“嘎吱嘎吱”作响,他咬着牙,压制着心中翻腾而起醋意,险些就没能按捺得住自己。
仓促之间,崔辰安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吃谁的醋,生谁的气。
只是理智战胜了情绪。
崔辰安到底还是顺着池珞的意思,从春深台的窗牗那处径直跃下,在外头兜了一圈,灵力改动了改动身上的气息,才又回到了池珞的跟前。
在春深台外头吹了一会儿凉风,小师弟终于又是踏足了这间屋子。
少年郎的皂靴径直迈上前来,长腿几步便到了师姐的跟前。
眼前的姐姐正跪坐在床榻之上,系着的的铃铛现在正被她的脚踝压着,令得那白皙被压出来了一道红印。
姐姐看上去是那样的乖巧,鸦色的长发与她白皙干净的脸颊在一起交相辉映,使得她看上去愈发病弱可怜。
倘若崔辰安不知道姐姐要再次逃跑这一件事,他恐怕会是觉得今天的姐姐看起来又乖又可爱,格外惹人怜惜了来。
“姐姐。”崔辰安的指骨掐上了池珞的下巴,强迫着她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