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姬一直看向夕阳落山的方向,好半天后才收回视线,带着怀念道。
云姬:“好久都没有看到落日是什么模样了,以前只觉得落日余晖最是凄凉,现在看来的话,不过都是自己看不破参不透,才将一切都怪罪在这些上面。”
魔族已经许久没了动静,万籁俱寂,唯有微凉的晚风送来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犹如不舍的离歌。
云姬:“好啦,歇了这么久,我也该去完成最后的事情了。”
云姬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看见段凌紧皱的眉头不由得笑了,在他眉心上点了点,调皮道。
云姬:“别皱眉了,笑一个,我们以后又不是不能再见了。”
段凌:“那也是下辈子的事了。”
段凌默然,他现在不过是残留的一抹执念,若是云姬不在了,他也会随之消散。
第二百三十章 你们自重啊
云姬缓缓推开门扉,紧闭的房门发出一声细长而尖锐的吱呀声,像是久不活动的筋骨,猝然动起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皎洁的月色猝不及防的闯了进去,明亮若最轻柔光滑的绸缎,却只能堪堪照亮门槛前的部分,有一条看不见的泾渭分明的线将所有的光亮挡在外面,或是里面的沉沉的黑暗吞噬了所有试图照亮它的光。
深浅不一的黑气在屋内浮浮沉沉,如同散了的云,静默而诡谲的飘荡着。
屋内不见有其他装饰,只有充斥着各个角落浓淡不一的黑气,隐隐约约能分辨出中央站了个人形的黑影。
那个黑影比顾锦中午见到的时候还要精细,原本只是有一个粗糙简略的轮廓,但过去的几个时辰里,这个黑影却在不淡的成长,飘扬轻柔的发丝,轻轻摆动的衣摆,甚至于脸上都有一个棱角分明的轮廓,除了看不清眉眼和通体漆黑外,和正常人也没太大的区别,乍一眼看过去,好似一个大活人站在屋子中间一样。
这个黑影和小徒弟越来越像了,尤其是从侧面看过去时,那漆黑深邃的轮廓简直和小徒弟如出一辙。
但绝对连小徒弟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的美貌都没有,顾锦只比较了一下,立刻就得出了结论。
好在目前只有顾锦这位满眼里只有小徒弟的人才看出来黑影和小徒弟相似的地方,在云姬和段凌眼中,这不过是一团长得像人形的魔气罢了。
身后的门自行关闭,将月光挡在了门外,门关闭的瞬间,黑气缓慢的蠕动着,将所有的缝隙堵住的同时,也彻彻底底的挡住了所有的光。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好在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虽不能和外面比,但以他们的目力,视物还是没问题的。
和那次去见容云鹤时的屋子一样,外边看起来不过一间普通厢房大小,但内含乾坤,门关上后仿佛就像来了另一片天地,定眼看去,无数诡谲的魔气盘踞在周围,枯败成嶙峋鬼爪的树木狰狞可怖,森白的骨头遍布四周,抬头是红到发黑的不详颜色,远处红光更甚,风从远处吹来,各裹挟着经年不散的血腥气,让人隐隐作呕,又心声恐惧。
崎岖不平的路通向远处,这里没有任何生命,有的只是宛如百鬼嚎啕,勾魂夺命的嘶吼声,树干嶙峋立在两旁,裂开的一条路仿佛在张开双臂,欢迎他们通往更深的地狱。
云姬:“这里就是人魔大战最后的地方,千年时间过去,什么也不剩了。”
有风从白骨的缝隙中吹过,呜呜咽咽,清幽哀诉,似一首挽歌。
除了这些白骨,什么都不剩了,原本穿着的衣服也在这漫长的时光中变的易碎,稍稍一碰便化作了齑粉,随风而散。
魔族(柴犬):“合欢掌门,魔族封印就在前面,我听到他们的呼唤声了。”
傲天在他的神识中提醒顾锦,哪怕傲天不说,前方那阴冷粘稠的魔气也让人难以忽视,生怕他们找不到似的。
云姬不知什么时候择下了一捧白花,放在了路旁,白花洁白如雪,娇嫩的花瓣在风中轻颤着,吹散的花瓣纷飞散开,又飘飘扬扬的落下,仿佛下了一场雪,落在这曾经战火纷飞,血流成河的地方,带来一点微弱却夺目的洁白。
顾锦阖目默诵往生咒,这些故事已经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但总有人会记得,总有人要记得,那些年不死不休的争斗从来没有过去,不过是潜伏在了暗处,等待着重生的契机。
念出的经文仿佛一首无曲的音符,被血腥气的风吹裹着带到远方,躁动了千年的灵魂在这温缓的声音中渐渐平息下来,耳畔的哀嚎也渐渐地弱了下去,点点荧光从白骨身上飘出,围绕着顾锦垂首闭目的身影欢快的闪烁着,荧光渐聚渐多,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脸上细小的绒毛被金色的荧光照出暖融融的光边,在这漫无天日的鬼蜮中照着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