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见了韩夏都不由自主地停了嘴,诺大的宴会厅里安静了一瞬。
“爸,生日快乐。”韩夏皮笑肉不笑地把表面功夫做足了,礼盒交到阿姨手里,就没再和韩珂多说一个字儿,偏头朝他二叔笑了起来,将手里的茶叶递过去:“二叔,又年轻了。”
他二叔对他向来不错,一手拎着茶叶一手捏了捏唇边的胡子,瞪着眼睛讽道:“对,你也越来越混了,敢拿你二叔寻开心……哎呦这是好茶,好茶。”
“哈哈。”韩夏笑了笑,转过身看了一眼韩风鸣,韩风鸣眼里含笑,叫了声哥。
他的堂弟见了他也有几分惊讶,几步走过来跟他拥抱了一下:“大哥,好久没见了!”
韩夏有些抱歉地说:“明城,上次小希过生日我是实在忙才去不了,给你赔个不是。”
韩明城笑着摇摇头,招呼女儿和媳妇儿过来:“小希,婉晴,过来。”
温柔的女人领着五六岁的女儿走了过来,笑得很得体,朝韩夏点了点头:“大哥。”
小姑娘的脸颊还肉乎乎的,手里把玩着他爹的银边眼睛,把两个镜片都捏得雾花,闻言抬起头拿水汪汪的眼睛瞅了瞅韩夏,小脸儿变得粉红,直往她妈身后躲。
“叫大伯。”陆挽晴摸了摸小希的头顶。
“大伯。”
韩夏个子太高,五六岁的女孩儿个头甚至到不了他的跨,他只得蹲下来,把给小希买的玩具拿出来递到那双小手里,朝她笑了笑。
女孩拿了玩具,清透的大眼睛望着韩夏眨了眨,脸蛋儿红得更明显:“谢谢伯伯。”
“玩去吧。”韩夏站了起来,拍了拍韩明城的肩膀:“我先上楼了,你们都别拘束。”
跟韩明城客套了两句,他就离开了宴会厅,上楼的时候顺道把带来的两条项链送给了两个阿姨,尽管韩珂的脸色不太好,但他还是没停住脚步。
他二叔这边跟他们家走的近一些,相处得都还算真心,但除了他二叔家,别的人就是利益至上了,大多数也就是表面功夫,说是来给韩珂过生日,不如说是看看老爷子状态什么样,心里盘算着几时能看到他韩夏和韩风鸣争遗产的好戏,顺便从中得利。
所以韩夏不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他去楼上就是抱着能躲一些是一些的心态。
其实他爹还挺争气的,快六十的人了身子骨还真是硬朗,红光满面的。韩夏想到这儿,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勾了勾嘴角。
楼上的空间很大,他初中以前都住在这儿,虽然后来回来得很少,但是应该是常有人打扫,他的房间并没有灰尘,还整整齐齐地,只不过变了样子。
他摸出手机给白冬发了条视频,绕着房间和走廊拍了一圈,又透过窗户拍别墅后的喷泉和花园。
他把视频发了过去。
——喜欢吗?以后就是你的。
白冬的消息很快的回了过来:
——……别瞎说。
韩夏笑了笑,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韩风鸣也上了楼,推开了韩夏的房门,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
韩夏啧了一声:“你来这儿干嘛?”
韩风鸣看了他哥一眼:“你来这儿干嘛?”
兄弟俩看着对方都笑了起来。
韩夏往韩风鸣身边凑了凑,把胳膊搭在了弟弟的肩膀上。
韩风鸣望着房间里唯一没变的一张全家福愣神。
不知道怎么,好像就那么一个晃神间,说不清多少年前,两个人在这房间里打闹的样子和声音,似乎一下子都回到了脑海里,似乎这个房间还像从前一样,分毫未变。
父亲揽着母亲的肩,哥哥瞪着眼睛一边骂一边把最好的零食塞到弟弟的手里……
好像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变,弟弟,哥哥,父亲……
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哥哥和弟弟找不到母亲了,父亲找不到妻子了。
哥哥不见了,冰冷的房子里只剩了他和父亲,欢笑声不见了,随着母亲的尸骨一起埋进了黄土里。
韩风鸣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他不是不知道他哥和他爹不对付,不是不知道他哥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知道他哥喝酒喝到胃出血,在外面陪别的老总到凌晨,压力大到休息都无法安稳,以至于患上神经衰弱。
太多人惦记韩家的钱权了,那些人像是披着羊皮的恶狼,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扒了伪装原形毕露,什么叫树大招风,什么叫墙倒众人推,这些他都知道。
但他哥从来没喊过一声累,没叫过一句苦。
韩夏就像是一颗大树,庇佑着他和身边的所有人,这颗树又高又壮,风霜雨雪都不会使其动摇分毫,那颗树枝繁叶茂,以至于很多时候,树下安逸的人都会忘记,淋着雨雪承受风霜酷暑的都是这颗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