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道:“他向你打包票时,是不是特别言辞凿凿、胸有成竹,甚至同仇敌忾,答应你要让凶手血债血偿之类的话。”
这样一来,蔡南良的恶劣态度得到了很完美的解释。
听到“张嵩”的那一刻,蔡南良有一瞬间明显的表情失控。
他不自觉退了半步问:“你、你怎么知道?张嵩说、说你有名无实,就是个花架子,让我不要信你……”
“因为张嵩对你和对我说过同样的话——荒天下之大谬也。”
欧阳意微笑,“张嵩与我疏议司早已结下梁子,要借此案公报私仇。张嵩和许家有过节,你去打听打听,许公子是来长安赶考的书生,半个月前还在老家呢,怎么谋杀你夫人?至于真正的凶手,以张嵩的脑子,估计这辈子也找不到的。”
“……”
蔡南良沉默了。
从未如此尴尬过。
“麻烦蔡书令带我们去夫人的房间看看吧?”欧阳意开口。
“好,请随我来。”
蔡南良这回老实了,整个人显得谦和有礼,和方才趾高气昂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顾枫心里“啧”了声,刚才还觉得蔡南良是男人四十一朵花,敢情是朵白莲花。
柳锦的独立小院仿佛另一番天地,与死气沉沉的主屋比起来,这里淡雅清静,院子很小,但栽种许多不同的绿植,错落有致,视觉上形成像森林秘境。
屋内墙上挂着书画,还有成排的书架,都展现出女主人的与世无争、恬静自然的心性。
“她是这里的丫鬟。”蔡莲花唤院中一名女子。
丫鬟正在浇花,一身浅绿荷花裙,很衬院子的格调。
柳锦离去半个月,仍郁郁葱葱、井井有条,可见打理有道,见了蔡南良,原本空洞的眼神瞬时活泛起来,怎么形容呢,喜上眉梢。
也不对,刚死了女主人,怎么喜得起来?
再一看蔡南良身后跟来数人,嘴角扯了扯,显然是没料到有外人来,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掩饰好了,还颇为乖顺地向三位来客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
“苏环。”丫鬟回答后侧立一旁,半垂着头,一言不发。
“苏环是我买来伺候阿锦的,乖巧得很。”蔡南良夸道。
这一夸,苏环登时脸颊泛红,显得娇柔矜持。
她看上去很安静,但交叠身前的双手一直在有规律地搓指腹,还时不时偷瞧蔡南良。
欧阳意眉头一挑,心道:这丫鬟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
梁柏:我好像绿了我自己。
第16章
“沈主事来问话时我已经都说了, 阿锦和我分居多年,平时她不会来主屋,我也不会来打扰她。以前逢年过节, 一家人会坐一起吃顿饭,但自从三年前……我有了孩子后……”
说到这里,蔡南良有七分嫌弃三分无奈。
“我那小妾脾气不好, 又粗俗,和阿锦处不到一块儿去……”
“阿锦手艺好,挣得比我多, 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 我从不过问她的钱袋子, 每个月我该给她家用还是照给,虽不能生育, 到底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我俩青梅竹马……”
欧阳意注意到,苏环听见“青梅竹马”四个字时,看蔡南良的眼神像被刺了一下。
“我们两家门当户对,我虚长她两岁, 小时候, 我们一起画画儿, 有时我给她磨墨, 有时她给我磨墨,我们不分彼此。”
“记得有年逢雪灾, 我俩整个月不出门,天天呆一起也不觉得腻。”
“阿锦是才女,性子温婉, 娶妻娶贤, 同僚们都羡慕我……”蔡南良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骄傲, 随即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蔡家三代单传……”
痴情人设、传宗接代,两不误。
有够鸡贼。
耿直如顾枫这次直接“啧”出了声音。
蔡南良问:“这位推官怎么了?”
顾枫掏掏耳朵:“没什么,请继续你的莲言莲语。”
蔡南良不明所以,只表现得痛心疾首:“哎,不说这些了,有什么你们问她吧。”说着指了指苏环。
欧阳意在屋内转了一圈,“柳锦离开时带走了所有金银首饰,可是真的?”
柳锦只有这么一个贴身丫鬟,形同陌路的丈夫已经好久没来小院。
柳锦这边的事只能是苏环告诉蔡南良的。
苏环回答:“是。”
“我们在案发现场并未发现贵重财物,当然不排除被凶手带走……她失踪前如何穿戴?”
“夫人喜素雅,走前也是如往常一般打扮,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有跟你提过什么,比如她的去向,具体找谁?”
“这……”
苏环从听到问题开始就皱眉头,毕竟时隔半个月。
“那时是九月十三,夫人说中秋节快到了,人圆月圆,有想见的人,该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