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扯了扯西装外套,那东西裹住他的身体,刚刚好遮到大腿,白花花的一条腿露在外面,祈墨的眼睛不由得暗淡下去。
抱着任川,祈墨紧紧贴着他,他害怕,害怕眼前这只是个梦,害怕怀里的人只是幻想,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没人给他回应,祈墨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用实际行动证明怀里的不是虚无幻影。
“我带你回家。”祈墨压着哽咽,声音不大好听,很闷,任川一时间没听出来。
蜷在男人怀中,祈墨很顺利出了垂暮,天色已经很晚了,月光洒在白雪上,宛若天地倒置,星河落入人间。
任川能感觉嗓子的疼痛在慢慢消退。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他蜷缩在陌生人的怀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脆弱得仿佛一掐就碎。
这一片很太平,兴许是有垂暮这么一尊大佛镇着,很多小店都不敢闹什么事,趁着现在还算少人,祈墨把任川抱进了车里。
车子前面坐有司机,车子也没熄火,像是刻意等在这里,等待人们一上车就能开走。任川想到这里就觉得不太对劲,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祈墨,祈墨也刚好回头,两个人的眼神茫然撞到一块,任川不战而败仓皇移开眼。
祈墨忽然牵住他的手,戴在脸上的面具也被他摘下,陌生且熟悉的一张脸赫然闯进任川的眼里。
祈墨?
任川愣住了,他瞪着那双极大的眼睛,半是疑惑半是惊怯,一脸欲言又止。
在任川看来祈墨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唯一相处的那些时间,在任川的世界里都是意外,是巧合,是压根没有以后的相遇。祈墨那时候不爱说话,任川也不是自来熟的性子。在连翻受伤撞见祈墨后,任川才问他是不是生什么病了,需要一直待在医院,不然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碰巧。
祈墨不需要给自己找借口,任川就顺着理给他安了一个,他倒也没拒绝,欣然接受,因为这样的话,以后可以待在任川身边的时间就长了许多。
任川却觉得他和阿若没什么不同,都曾照耀过他,可我从来没想到祈墨竟会大费周章去救自己,这是为什么,还是说另有所图?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连身体都算不上多干净。霍戬有些话说的也不假,他的确是婊子,只是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都拜他霍戬所赐!
任川忽然猛一哆嗦,他拧着眉去看祈墨,心中赫然蹦出一个不好的可能。一千多万买个男宠,论是谁都不会犯这等错误,那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祈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和霍戬是一伙的?!
这个念头仅蹦出不足两秒,任川就摇着头把它甩了出去。
怀疑一旦开了头,一切猜测都将拥有实体,就算他反复告诉自己不会有事,身子也不听使唤地抖成筛糠。
祈墨注意到他的反常,也意识到了什么,心脏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他很想询问任川这段日子过的怎么样,可每每直视那张脸时,嘴又怎么也张不开。
祈墨看着缩在车角害怕地不住颤抖的任川,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他伸手把人抱到腿上,未等人儿叫唤,他便埋头于青年颈窝,抄在暗处的手不自觉攥紧。祈墨闷声解释道:“我不是坏人,我来带你回家的,别推开我,求你了……”
亚麻色的秀发贴在下巴处,时不时略微一动,跟挠痒痒似的,逗得他忍不住失笑。
祈墨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柠檬香,靠近时味道很浓,萦绕包裹着任川,莫名让人舒心。
祈墨并不知道任川说不了话,许久没得到回应,他这才抬头去看任川。恰在此时任川也正好低头,两双眼睛近在咫尺,仅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明明白白地映倒着对方的脸,中间撞出了巨大的火花。
任川穿着大几号的西装,张了张口,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想告诉祈墨自己暂时说不了话。
具体也不清楚那女人给他喂了什么东西,刚喝下去时就跟灌了杯滚烫的开水进去似的,火辣辣的疼,后来抱住是愈发严重。下拍卖场后有了反转,不过也只是疼痛缓和了些,嗓子祈墨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比冬日的天黑得还快,一下就暗到了极点,他色厉内荏地切齿道:“我一定,一定会找到凶手的,别怕小川,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去医院看看,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说着说着,自己倒先慌了神。
任川看在眼里,视线忽然恍惚起来。刚开始发现说不了话时,任川就料到了什么,有些事是迟早会发生的,可他没想到霍戬会这么果断要了他的嗓子。那一瞬间他被铺天盖地的恐惧吞没,连活着的理由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