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倒灌(21)

这样的纪从云,实在是让我没有讨厌理由,所以,我决定将她纳入我的“庇护”下——那是我为“自己人”划的线,从前只有我和顾柏川两个人,现如今多了个她。

从那往后,只要纪从云没有京剧社的训练,她就会跟我们一道回家,顾柏川默认了这样的模式,就这样,两人行变成三人行。

窗外那栋红砖小楼也仿佛有了特别的意义,在每个晴朗的午后,我照例拿着“潜望镜”偷偷看完顾柏川午睡,就会拖着腮帮子将目光投向那栋攀着爬山虎的红楼,我数着究竟有几只家鸽从那楼后飞出,又数究竟几行几排是纪从云的窗。

不久之后,陈敏也听说了这件事。

本来我对于跟女同学交往的事情慎之又慎,在家里一个字都没提过,但不知道她究竟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总之是被她拦在了回家的路上。

那时我正走在顾柏川和纪从云中间,三个人并排在青石板路上走,距离陈敏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我并不担心被她看见,嘴里还叼着根老冰棒,嘬得啧啧作响。

“黎海生。”顾柏川在旁边叫了我一句。

我毫无知觉,还在满嘴跑火车,说那个数学老师出的卷子怎么怎么刁钻,又说袁小方那个书呆怎么怎么死板,不肯把作业让给我抄。

“黎海生!”顾柏川提高了音量,“陈阿姨。”

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嗓子里,我抬眼就看见陈敏那张熟悉的脸,她满是笑意,眼神正好落在我旁边……那是纪从云的方位。

我支吾起来:“妈,这个是,这个是我同学。”

“哎呀,我看出来啦。”陈敏说着,又问纪从云的名字。

纪从云大大方方介绍了自己,跟我碰了碰肩膀,暗示我赶紧把陈敏手里拎的袋子接过来。

我“哦”了一声,将陈敏装满果蔬的布袋子拎到手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慌张,分明我和纪从云之间清白得像泉眼里冒出的水,但我对“早恋”这个罪名听闻许久,它响在同学的口耳相传里、响在电视屏幕里、响在青春杂志的每一页……它是一顶偌大的帽子,扣在谁头上谁就成了“坏”这个字的代言人。

在还懵懂的年纪,但凡是男女交往好像就成了坏事,我惊恐于被陈敏撞破,甚至在某一个瞬间忘了顾柏川的存在。

是呀,我们之间是有第三个人的。

我定好了神,却见那头纪从云已经和陈敏聊得热切,好像女孩子天生就比较会讨长辈喜欢,这才多一会,陈敏已经热切称呼起了“小云”。

我长舒一口气,偏头却突然发现顾柏川在看我,可就那么一瞬间,当我转头过去,他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在远处的槐树上。春回大地,槐花将开,丁点糯白隐没于树冠,也许是打过药了,我闻见空气中那股苦味,再次偏头看向陈敏和纪从云,忽然生出几分莫名的焦躁。

“阿姨,那我就先走了。”纪从云两只手搭在身前,压低连衣裙的裙摆,十几岁的女孩已经开始抽条,她像是一支刚出水的芙蓉,站在那里,陈敏怎么看怎么喜欢。

“别着急走呀,阿姨买了排骨。”陈敏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我家的方向带,“你跟你父母说一声,今天就留在阿姨家吃饭吧,对了,你说你住在十号楼,你妈妈是谁啊?”

第13章 28-31

都是一个家属院的,陈敏猜测着纪从云是哪个同事的女儿。

纪从云温和地笑了笑,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好呀,正巧我父母今天不在家,打发我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呢。”

陈敏没有多想,揽着她往我家走去。

当然,她也没忘了叫上顾柏川——近来顾严回家的次数很少,有时候一整个星期也不见人影。偶尔我在听墙角的时候,会听见陈敏叹气,像是在抱怨也像是另有所指,跟黎正思声讨顾严不着家的事迹。

顾柏川前两天告诉我,顾严已经办好了自主择业的手续。

如果一定要我说出陈敏什么优点,那我想,她做的糖醋排骨特别香应该算是一点。深棕色的酱汁包裹切成小块的排骨,放在大骨瓷盘里满满当当,一人一碗闷得软烂的米饭,随便吸一口气都能闻见空气中那股米肉的香气。

顾柏川和我忙着大快朵颐,就留下陈敏和纪从云在旁边说话,话头不知怎的就绕到了今年升学的事。

虽然我们是九年一贯制学校,小升初可以直接升到学校初中部,但陈敏就是不放弃想让我进重点班,对此我感到非常不解:即使我的语文英语成绩都还算好,可光是一科不及格的数学就足以将我踹出重点班的门槛。

我从来没想过要进重点班,但纪从云却忽然说,也并非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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