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陈玉香,蒋英、董丽华、刘玉珍还有不少其他舞蹈的人名字都在上头。
昭城军区文工团舞蹈队原有三十六人,裁掉二十三人,仅余十三人。另歌剧队和话剧队也仅保留十多人。
......
悲伤和难过的情绪一直萦绕在文工团内部,宋丽娥和所有人一一谈了话,耐心询问大家有没有困难,积极向上头汇报工作,争取退伍转业待遇。来时,大部分还是十来岁,青春年少,走的时候二十多岁,过往的岁月留在了练功房和演出礼堂,留在了每一次慰问演出的地方。
众人离开那天,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灰蒙蒙的一片天,像是也舍不得她们。
宋丽娥和周丽蓉也来到军区门口送别手下的队员,文工团留下的所有人站在原地,向离开的战友们敬军礼,目送她们离开。
载着众人的军用卡车逐渐消失,车上所有人的多年军人生涯就此划上句号。
秦羽荞回到家里,翻开自己的日记本,捏着钢笔,沉思片刻,往上书写:
我们每个人无可避免地成了历史洪流中的一粒沙子,要么是昭城军区这年裁军一千九百人中的一个数字,要么是文工团留下来的六十人中的一个数字。
渺小又伟大。
*
一年后
一九八一年四月
秦羽荞从文工团练功房出来,自从去年裁军后,文工团演出锐减,就连练功课程也变少了。不过秦羽荞跳舞太多年,每日的练舞已经成了习惯,这不,自己个儿跑来练了练基本功才准备回家。
“荞荞。”赵雪娟手里捏着一封信,飞奔赶来,人还没到呢,声儿已经飘了过来。“玉香的信到了。”
她刚从文工团宿舍回来,正好陈玉香的信寄到了。
“快打开看看。”秦羽荞站定身子和她一起看信。
“哟,小日子过得挺好啊。”赵雪娟脸上乐开了花,信上,陈玉香说自己现在在家乡的纺织厂,待遇挺好,学得也有劲儿。
去年裁军后,陈玉香回了家乡,借着退伍转业的安排,加上纺织厂正好有空缺,便进了厂,成了纺织厂里一个女工,待遇还不错,这年头,国营厂可是铁饭碗,大伙儿都说她运气好。
“那挺好啊,我看玉香这性子不赖,去哪儿都能过得好。”秦羽荞和赵雪娟看完信一道往外走。
“哎,现在看着她们日子还挺好的,兴许我去年退伍了肯定也没想得那么难。”
“你开始马后炮了是吧?”秦羽荞笑话她,这人现在觉得没所谓了,“当时是谁看都不敢看一眼名单,非要我去看的?”
“哎呦!你老提这事儿干嘛?”赵雪娟嗔怪她,又开始发愁,“你说说,咱们这群留下来的不见得多好呢,现在演出少,听说上头给咱们团的拨款也少,就是留了个空壳子。外头都说呢,可能留都不留久,迟早要撤咯。”
经过一年,秦羽荞倒是淡然许多,“撤就撤呗,咱们还是别想那么多,这会儿好好过日子就成了。你想想,现在说撤团,你还像去年那样害怕不?”
赵雪娟连忙摇头,“那肯定没有,再说了,看看她们出去的,也挺好的。月慧和秦凯结婚了,刘玉珍回家里,她说家里分田到户了,现在收成的除了交公粮,其余的都是自己的,日子也好起来。就是蒋英,这丫头胆子还挺大,居然说去做生意了!她是真不怕被逮进去蹲大牢啊,这可是投机倒把!”
秦羽荞想起上个月收到的蒋英的信,字迹工整,比她刚进文工团的时候好上不少,就是退伍回乡这一年,她都没落下练字。
这回回乡,她说自己哥哥竟然计划着去做生意,自己做卤味卖,一开始蒋英胆战心惊,觉得这是投机倒把,要被关起来。
结果,她哥说国家支持个体经济,只要别干太大,没人管,外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再机灵点,问题不大。
蒋英跟着自己大哥起早贪黑卖了几回卤味,生意竟然很好,一个月能赚不少钱,就这么干了半年,已经给家里添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了,这还是全村独一份儿的。
“我看蒋英说得可激动,浑身都是干劲儿呢。”
"说到底啊,还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有自己的活法。"
“哎。”赵雪娟挽着秦羽荞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说啊,我要是也出去摆个摊儿卖东西能不能赚钱?”
“你?”秦羽荞拍拍她的绿军装,笑着道,“还想不想要这身衣裳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分叉口,秦羽荞本想让赵雪娟去自己家里吃晚饭,不过这人现在激动,准备去找陈立军商量,两人迟早要退伍,还是得想好后路,未来是光明的,可是得提早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