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让几步,并不与之正面接触。
混沌钟一声接着一声低鸣,韵律厚重深沉,太一微微侧眸,眼角余光收拢了漫天的星辉,唇角微微上扬。
或许,有机会试试这周天星辰大阵,比之圣人如何了。
*
“接引和太一打起来了。”
“确实。”
“我说,你不去管管吗?”
“不管。”
“呃……”陷入无语状态的太初天道挣扎着,扒拉开压在造化玉碟上重重叠叠的典籍卷轴,仰头望向他家代言人。
一气捧着书籍,白发垂于背后,鸦羽似的睫毛压下瞳中思绪,让人看不清里面深深浅浅的情绪。
他一言不发,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扉页上。
似乎是太初控诉的目光过于强烈,他偏首瞥了祂一眼,平静道:“难道你想让我现在就插手?”
太初犹豫了一会儿,又望了一眼下界的情况:“要不……再等等?”
一气便把目光移了回去,淡淡道:“你既然断掉了接引与天道的联系,他无法从你这里借力,实力总归要比正常的圣人弱些。东皇有一族之势为基,周天星辰压底,吃不了太多亏。”
太初幽幽道:“朋友,你对东皇很信任的样子啊。”
一气:“贫道信任通天。”
太初:“不是我说,那还不如信任东皇好吧?”
一气:“闭嘴。”
太初安静了没一会儿,又没精打采道:“唉,这种凡事不在掌控中的感觉,着实让天道难受啊。”
祂忧郁地瞥了一眼道祖:“身为天道,惨遭欺压,求告无门,这合理吗??”
一气:“……”
道祖决定不要理祂。
他慢吞吞地翻了一页,视线平直地落在字句之间,目光愈发显得淡漠疏离。修长的手指仿佛不经意地拈住一页纸,手指摩挲两下,眸中又沉坠下更深的色彩。
过去与未来交织在面前,设局之人欲将前尘作废。
太初消停了一会儿,又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那边怎么说?”
一气沉吟许久,还是回答了祂:“往后……恐怕还需你更加费心。”
“终于要开始了吗?”太初悠悠一叹,“也不枉我们等待了那么久。”
一气目光平缓,闻言只轻轻颔首。
他道:“不要急,路,还很长。”
*
甫一踏入东海境内,入目却非浩瀚汪洋,极暗之地的晦涩灰雪构建出层层叠叠的结界,将此境无声笼罩。
何人何时设下扭曲的法术,又将门扉敞开在他们面前?
玉宸按着自己心中挣扎的魔障,漫无边际地想着。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个世界像是在期待着他们的到来,本该寥落的死寂中透着说不出的愉悦情绪。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将之交汇给,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通天微微驻足,仰首望去,环视一圈,又悄然望向身侧的玉宸,将拢在掌心的手攥得更紧些。
一袭无垢白衣的青年,便是在这样奇异的情境下,踏着漫天的灰雪而来。
眉眼温和,模样清朗,手中执着一支,灼灼靡丽的桃夭。
那是根本不该存在于此界的花。
“两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乃在下之罪过。”祂悠悠一笑,却是先行致歉。
玉宸拢了拢被浮动的风惊扰的衣袖,无声地回握住通天的手,闻言亦是微微一笑:“既非客人,何须远迎。”
“这话说的,可就让人伤心了啊。”
那声音于尾端勾起一星半点的哀怨,似失落,又间杂着道不明的期许:
“好久不见,玉宸。”
“我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你很久,很久。”
桃夭上残留的纯粹灵力晕开浅浅一层光辉,灼烧着近在咫尺之遥的污秽之物。
而青年再自然不过地捧起它,对着玉宸展露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这是你喜欢的花,我带着它来见你。好久不见,与我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上清。”
玉宸垂眸看着祂的手。灰色的雾气无声弥漫在祂露出的指尖上,丝丝缕缕,缠着那朵无辜折下的花。
“可我并不喜欢折下的桃花,哪怕它是您带来的礼物。”
闻言,祂的笑容倏忽淡了几分,目光微垂,落在手上。
青年瞧见了桃花上的灰色雾气,也瞧见了渐渐颓败的花朵。在祂阴冷目光的注视下,惨败的花朵无声自枝头坠落,花瓣零落,残损一地。
大地似乎蠕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吞没了那朵小小的花。
“啊,一个糟糕的意外。”祂这样解释道,神情中微微带着些苦恼,将手中的枝条跟着碾碎了。
虽然,它本就离破碎不远了。
“我是真心想要好好招待你的,玉宸。”祂轻声叹道,“毕竟,你是我等了那么久,方才等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