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
林羡清举着杯子凑到唇边,但半天都没有喝一口,直到对面的申蒙突然说:
“你想泡温泉?”
她怔了一下,惊慌抬眼,放下手里的杯子,有点疑惑地说:“为什么这么说?”
“你刚刚说了‘温浴’,不是想泡温水浴的意思吗?”
他又笑笑,说话跟机关枪一样:“我之前倒是去过日本的一家温泉旅馆……”
后来的话林羡清都没听进耳朵里,她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一件事上:她刚刚失神叫了温郁的名字。
从开始坐在这里到现在,她想了他四十八分零两秒。
腕表上的分针已经转了大半圈,在四十八分零两秒里,温郁一直坐在车里通过前窗看着她。
看见她向对面的人扬着笑脸,明明不太高兴,却还是在努力地笑,但是林羡清怎么在他眼前就很少笑。
打火机的盖子被拨开又合上,温郁支着下颌,垂眼漫不经心地看着。
手边的电话响了好久了,温郁实在觉得吵,就接通了,对面催着他赶紧进去,他不去的话对家连菜都不敢点。
他本来是来跟合作方吃饭的,倒是没想到会撞见一出大戏。
青年指尖下压,打火机喷出蓝色的火苗,他烦闷地咬住下唇,直到唇齿间漫上铁锈味,温郁才垂着眼松开。
打火机发出的温度灼热,腕表上的分针又转了一大格。
他终于看见窗户边上的林羡清偏了头看向他,眼瞳略略睁大,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杯中的水溅了出来。
——五十三分零五秒,她终于看了他一眼。
林羡清吓了一跳,连忙抽了几张纸擦着身上的水渍,她手忙脚乱的时候还不忘再看向窗外确定一下。
温郁已经下了车,手里散漫地转着车钥匙,靠在车边,下唇在渗血,还弯着眸子笑。
杯子里的水是烫的,林羡清穿得不多,手腕被烫了一块,申蒙看见了以后拿了纸过来想帮她擦擦,手刚伸出去就被后面一个人扯住。
他怔然回头,那人身高比他高出大截,居高临下地睨视他,冷淡垂眼,眉眼间有种温和又危险的矛盾气质。
温郁大力把他往后扯,申蒙踉跄了几下,看着男人大步迈过去,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块素白的手帕,垫在林羡清烫伤的地方。
他很小心地捧着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抵在她小臂下方,温凉的触感向上攀附,胳膊上像有层层叠叠的藤蔓在缠绕、收缩。
青年懒散耷下眼睫,注意力全在她烫红的小臂上,温郁的眼尾拉得很长,盯人的时候总给你一种很深情的感觉。
他抬眼,薄薄的眼皮折出窄窄的双眼皮,林羡清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见到我就这么激动?”
她猝不及防哽了一下,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
温郁对服务员挥手,问着洗手间的位置。
洗手间的洗手池是男女共用的,温郁从始至终都托着她的小臂,牵着她去往洗手间,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凉水帮她冲洗。
在洗手间的镜子里,林羡清看着温郁启唇咬下手套,黑色的真丝手套被他叼在嘴里,青年表情冷淡,眼尾垂着,冷白的皮肤在灯下更显精致。
他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掬了水往她小臂上浇水,然后指尖轻轻附上去搓了几下。
因为被烫得没知觉了,林羡清也不好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全部心思都在温郁脸上,以及他咬住手套的时候露出小半截整齐白皙的牙齿。
不好形容那个画面,总之很蛊人。
林羡清偏过头缩了缩胳膊,小声说:“我可以自己来。”
温郁还低着头,闻言轻飘飘掀了眼皮瞭她一眼,因为齿间衔着东西而显得口齿不清,声音含混:“别动。”
说着,林羡清感觉捏住她胳膊的手又紧了些,把她往回扯了一下。
差不多消了红以后,温郁扯了几张纸擦手,然后低眸套上手套,他动作很慢,瘦白骨感的手指一截截往手套里塞,温郁不抬眼地问她:“工作时间,你来见谁?”
林羡清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又觉得这事儿好像也没必要跟他解释,就答:
“我请了假的。”
温郁正半倚在洗手池边上,他缓缓抬睫,语气有点冷笑:“请了假,来跟男人吃饭?”
她小臂还麻着,林羡清抬着胳膊,眼神半垂半落,说话声音极轻:“温郁,你现在又是以什么口吻问我这些呢?”
“如果你只把自己当作我的上司,那么我刚刚的解释已经够用了,我好好请过假,也被批准了。至于我请假出来干什么,跟谁一起,不是你该在意的部分了。”
洗手间的灯光是昏黄的暖光灯,在这种灯的照耀下,温郁半阖着眼帘,有点走神地扯弄自己的手套,然后哑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