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林羡清苦恼的时候,温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洗漱完出来了,他单手捏着杯口凑到唇边喝了一口,然后闲散地迈着步子走过来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垂眸看了看小姑娘,又咽下一口感冒药,嗓子哑着:“她在跟你道歉,说很抱歉昨天弄脏了你的衣服。”
林羡清看了眼温郁,“你跟她说没关系,我原谅她了。”
温郁了然地点点头,跟那个小姑娘对话,结果那小孩儿突然很羞涩地笑了下,捏着棉衣一角跑下楼了。
林羡清狐疑地觑了温郁一眼,“你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
温郁浅淡地笑了下,耸了两下肩膀,仰头把杯子里的药一饮而尽,吞咽的时候喉结上下轻滚,划出流利的弧度。
他把杯子随手搁在桌子上,“就那么说的啊。”
当几个人一起下去后,林羡清刚坐下,小女孩突然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还在她兜里放了几块奶酪,林羡清脑袋发白,缓了好久才咂摸出来什么,她立马扭头看向身旁笑容散漫的人,问着:“你让她这么干的?”
温郁上半身往后一靠,手里捏了块三明治,他无辜地歪了下头,“没啊,我只是跟她说:‘在我们国家,道歉的时候最好送上一些礼物。’送什么是她自己决定的。”
吃饭间隙,男主人恰好从外面买完东西进来,他浑身都沾着雪,一家人都围上去给他掸去衣服上的雪,小孩子抱着父亲的腿问着外面的事,林羡清就那样看着,忽然很羡慕,眼都不眨一下。
桌上的热牛奶还在散发热气,三明治被切得块块匀称,有人冒风雪而来,有人为他掸尘埃,林羡清一直很向往这样的生活,有自己爱的家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做什么都不用顾忌。
在她还在走神的时候,温郁已经把饭吃完了,他懒懒地往后一靠,拉开凳子站起来捞起椅背上的大衣穿上,林羡清仰头看着他,嘴里还在嚼东西,含糊不清地问:“要出去了吗?”
她速速把三明治吃完,跟着温郁一块儿出门。
院子里的雪像一层雪白的地毯,也像成千上万只白鸽偶然落下的鸟羽,林羡清穿着棉鞋,一踩一个坑,棉鞋不防水,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脚趾开始发潮,化掉的雪水侵进鞋子里。
温郁双手揣兜在前面走着,林羡清为了避免踩雪,就照着他的脚印走,踩上去的时候林羡清才发现温郁的脚比她大了一圈。
男人步子迈得大,林羡清很吃力地跟着,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停了下来,林羡清一脑门撞在他背上。
温郁回头,好笑地睨着她,嗓音轻哑:“林羡清,你学我走路干嘛?”
她摆了摆脚,皱眉指给他看,那表情好像在说:又不是我想学你的,鞋子湿了而已。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轻轻打量一眼,然后直白地问:“要我背你吗?这里还打不到车,待会儿打车去了街上给你买双新鞋。”
青年低眼盯着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没有分给旁边的风雪,因为感冒,他吐字很慢,总让人觉得温柔。
林羡清从以前就不喜欢麻烦别人,现在也只是拒绝了他说:“别了吧,我自己的问题,没必要麻烦别人为我承担后果。”
她努力抬着步子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叫他,有点不好意思:“倒是不需要你背,但是需要你付钱买鞋,回去了我再还你行吗?”
温郁脸上没什么表情,抬了抬下颌,低垂的睫落了雪,他走过来抬手拍了下她脑袋,嗓音散淡:“真会客气。”
但他根本不想你这么客气。
林羡清换了新鞋以后脚好受不少,温郁去前台付账了,林羡清在地上踩了踩。软膨膨的很舒服,她跑去前台看着温郁付账,然后自己偷偷用手机换算了一下汇率,顿时觉得这双鞋子很烫脚,但是看温郁浑不在意的样子,她也没好意思吐槽。
来到莫斯科的第一天,她跟着温郁一起去见了个华裔老头,听温郁说他之前是中国珠算第一人,但是现在老人只能坐在轮椅上,手都抬不起来了,家里的橱柜里大部分都是曾经在中国各种比赛里得过的奖,老人现在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威望可不低,林羡清跟他说想以他的名义办珠算教育,他有点热泪盈眶,肩膀耸动几下,因为牙齿不全而含糊吐字,说着:
“……拜托你们,别让它失传。”
“我想……看到还有孩子……愿意用算盘算数。”
林羡清一贯泪点低,听到他用苍老的声音说这句话也难过得不行,连连点头,哑声应着“好”。
企划书被留在老人这儿,温郁很尊敬地说他愿意的话可以看看他们的方案,随时欢迎他参与讨论。